“这是怎地了?!”
听到窝棚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吵嚷声,线娘惊慌失措地掀开草帘子一角,悄悄往外看。
她并不敢出去。
隔壁二妮子,前一阵独自去河边洗衣服,再也没能回来。
窝棚虽也保护不了她们,至少是个遮掩。
他们一家被掠到柳城已一年多,是最下等的奴隶,任何一个乌桓人,都能对他们呼喝打骂。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计,还随时会像牲畜一样被宰杀。
她今日能留在栖身的窝棚中,是因为昨日干活时饿晕了,主家嫌她晦气,不许她再进宅伺候,让她歇两日去牧羊。
是以才有空闲。
不过,虽然来了这么久,线娘却还是不通乌桓语,只能听懂简单的几句指令。
因此她倚在门边好半天,依然不知道那些乌桓人在说些什么。
只能听出他们语气急促,声音颤抖,似乎很是惊慌。
这些天杀的豺狼也有恐惧的事物?!
“阿娘,我怕!”
小绒花紧紧依偎在她身旁,满脸惊恐。
线娘也怕,却还是安慰道,“不怕不怕,你爹和大哥就快回来了!”
其实这是哄女儿的,夫君和大儿为主家放牧,经常四、五日才回,有时还一去半个月。
就算下雨,也要去割草。
主家见不得他们闲着,恨不能榨干他们身上的所有力气。
将女儿拉到窝棚角落,用杂物遮住,板着脸交待道,“娘不叫你,不许说话,不许出来!”
小绒花懂事地点点头。
她虽然才五岁,却已经知道些人世的艰难。
线娘看得心中一酸。
自家本是幽州人,虽然不富裕,也吃过几顿好饭菜,有过几日舒坦日子,小绒花的记忆中,却全是哭泣和死亡。
“阿娘!”
窝棚外传来一声呼喊。
是大儿英郎!
线娘连忙掀开草帘子跑出去,口中叫道,“英郎,你怎就回来了?”
若被主家发现,一顿责打是免不了的。
英郎一脸喜气,“阿娘,王师打来了!”
线娘茫然,“你说啥?”
英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兴奋得想要蹦跳,“阿娘,王师,王师!阿爷说过的王师!”
半年前,阿爷不慎挡了某位贵人的路,被重重踹了一脚。
抬回来就不行了,逝去前说,耐心等待,王师一定会来解救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