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抬眼望去,只见那男子穿着身暗红绣金长袍,外罩着一件墨色大氅,行走间隐隐有君子之风。
他身量极高,从她的角度望去,只看见挺秀的侧脸,面上似有笑容,可不知为何眉宇间却又似乎蕴含着无限寂寥之意。
容昭看着他抬手,从小贩手中接过一串糖葫芦,随后垂首用油纸妥善包裹好,置于袖中。
那人似乎察觉了容昭打量的视线,眉心隐隐一拧,便偏过了头去,自始至终都未曾往后看一眼。
容昭瞧着他转身走上候在不远处的马车,置于唇边的糖葫芦再未动一口。
禾禾站在一旁,颇有些莫名:“小娘子,您是见着旧识了吗?”
容昭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未曾。”
“那您方才是在看什么?”禾禾踮起脚眺望了许久,除了来来往往的小贩与路人,再看不见其他。
“我方才只是想起了我兄长而已。”容昭将糖葫芦松松握住,眼神中满是怀念之色,低声道:“从前,我兄长从院回家之时,都会为我买一串这样的糖葫芦。”
禾禾闻言,笑道:“您如今要什么没有,何况是一串糖葫芦呢?”
容昭垂下眼,看着手中红彤彤的果子,语气中意味莫名:“我并不是想要一串糖葫芦。”
禾禾满脸疑惑。
只见容昭轻轻旋着手中的小木签,微红着眼眶笑起来:“这玩意儿有何稀奇,怎会让我念到如今呢?”
说完,她抬起眼,权当无事发生:“走吧,天色不早,可回王府了。”
禾禾心中懵懂,她觉得自己似是听懂了,又似乎并未明白。
古齐月今日难得不留宿于宫中,封有余驾着车送他回宫外的那间小院子。
车轮碾过路面之声清晰,想起方才古齐月执意下车买糖葫芦一事,封有余笑起来:“大人也爱吃这些零嘴儿吗?”
古齐月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闻言轻勾起笑:“我不爱吃这些甜腻之物。”
“那您方才这是……”
“瞧着好看,便买了一串。”
封有余似乎低低笑了几声:“我家中的妹妹倒是爱吃这个,待下次休沐,我要买几串带回去看她。”
“嗯。”古齐月淡淡地应着,再未发一言。
封有余只当是他疲惫得紧,便不再说话,认真地驾着车。
车厢中的古齐月却缓缓睁开了眼,他抬手握了握衣袖,确认那串糖葫芦仍在,便松了口气。
封有余将他送到门口,自己则绕去后院卸马车、喂马。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落,封有余宿在耳房之中,他有分寸,知晓古齐月救下他已是极大的恩情,是以未有吩咐,从不踏足古齐月的房间。
古齐月掀起衣摆,提步迈过门槛,缓缓朝里行去。
推开门,房中已有了些灰尘,随着日光浮沉,他却毫不在意,只返身掩上房门。
门板隔绝了院中的阳光,只余下一室的阴暗。
他来到屏风之后,那里有张极大的博古架,可上头放的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瓶罐,不见古玩物。
只有一方端砚瞧着有些年头。
古齐月走过去,从中间将那博古架推开一些,后头的墙上顿时出现如壁龛一般的凹陷。
光线太暗,一时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他敛下眉眼,吹亮火折子点了支烛火置于一旁。
这壁龛被烛火映亮,可瞧着似乎并不是出自于工匠之手,只因周围极为粗糙,壁面并不平整,倒像是有人拿着匕首一点一点抠出来的一般。
那里摆放的东西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仅三座空白的牌位,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