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陶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家一同为即将到来的新年祝贺,夏清喝了一口林母特意给熬煮的红豆粥。
林煦炎扶着夏清坐到凳子上,边吃边给他夹菜:“要不要吃梅干菜扣肉。”
夏清嘴里还吃着岑水儿特意给留的一个鸡腿:“要一块,蘸辣椒水。”
“这个鸡汤也好,姜阿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的。”
“只喝半碗,我还想吃其他好吃的。”
这一餐夏清吃得很是满足,林煦炎取了自己怀里的帕子给夏清擦嘴,然后扶他到一旁休息。
只是还没走两步,夏清身形一晃死死抓住了林煦炎的手腕,他表情痛苦,声音发颤:“哥、哥哥,我,我肚子疼。”
林煦炎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做出反应,夏清被他打横抱起回了屋子,刚才还热闹的大伙儿一下慌了起来。
姜阿嬷和岑水儿两个有经验的立马跟着进了屋子,林母带着周玉和陈丽娟两人在厨房烧水。
“嫂嫂没事的,没事的,现在只是一阵一阵的疼,一会儿就好了。”
“清哥儿,深呼吸,对,就是这样,放松。”
夏清忍住疼,跟着姜阿嬷的示范一起深呼吸,看起来还算镇定,手却死死抓住林煦炎。
林煦炎心疼地捏了捏夏清汗湿的手,给他安抚。
林煦炎心中害怕,他的乖乖是那么娇气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现在却要独自承受这莫大的痛楚,他恨自己不能为夏清分担,就连在屋里守着他都不被允许。
张立豪请来了大夫,林煦炎被姜阿嬷赶出了屋,他焦急地在屋门外徘徊,跟每一次被他关在门外的熊崽一样想要刨门进去。
屋里断断续续传来夏清压抑的痛苦呻吟,林煦炎听得冷汗都下来了,他不再不安的来回走动,而是站在门前,死死盯住紧闭的屋门,仿佛要用眼光将它盯穿。
张立豪特别能理解林煦炎现在的心情,当初他听着岑水儿的痛呼时的状态没比林煦炎好多少。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林煦炎僵硬的肩膀,无声地给他鼓气。
站在屋门前一动不动的林煦炎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连给周围事物做出点反应都做不到。
长时间没有眨眼的眼眶干涩不已,双脚也有一点发麻,外面不知是谁家放了鞭炮,林煦炎缓缓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
爆竹声里迎新年,欢声笑语接新岁。
对整个林家来说“添丁进口”就是这个年里最大的喜事。
林母看着自家炕上两个哭累了正睡得香甜的小小人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虽然不明来历,仿佛从天而降的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奶团子,或许就是上天对他们林家的恩赐,赐予他们一对福娃。】
为了不落人口实,两个小崽崽自然是养在林煦炎和夏清膝下。
那头总算能被允许进屋的林煦炎,迈着僵硬的步伐朝里去,屋里虽然收拾干净了,但依旧能闻见非常重的血腥气,当他看见炕上双目紧闭的夏清时,林煦炎立马红了眼眶。
夏清面色苍白,汗水将他整头的墨发汗湿,在油灯下泛着水光,他看起来那么虚弱,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林煦炎双膝跪地,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夏清温热的脸颊,平日笑起来温柔和煦、像开怀没有心事的小兽一般的人,现在毫无生气地躺在炕上,林煦炎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更不敢用力,生怕又把夏清给弄疼了。
林煦炎咬紧了下唇,牙关依旧止不住的颤抖,他俯下身在夏清有些起皮的唇上吻了许久。
一滴、两滴,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夏清的眼睫上、脸颊上,只是夏清根本无法感受到。
他像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的身体很沉,意识被封印,五感被封锁,听不到、看不到,更无法对外界的一切做出反应。
夏清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夏清只能躺在炕上休息,不能洗头洗澡,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为了不让夏清吹风,林煦炎并没有把窗户打开换气,所以屋里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夏清想要说话,刚一开口,他的喉咙哑的不行,几乎只能发出一点气音。想要自己爬起来,可是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时,林煦炎从屋外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襁褓,里头睡着一个小小的、皮肤红红的小团子。本来轻轻关门的,发现炕上的夏清已经醒了,便快步走了过去。
“乖乖,你醒了。”林煦炎的声音温柔极了,夏清听了无比安心。
夏清清了清嗓子:“哥哥,我想喝水。”
“好,好。”林煦炎把怀里的小小人放在夏清旁边,给夏清垫了个枕头在腰后,让他能靠坐在炕上。
夏清不用偏头就能看到襁褓里睡得安稳的奶团子,这一刻才真正有了做阿爹的实感。
夏清眼眶红红,笑着对林煦炎道:“哥哥,他真可爱。”
林煦炎喂了夏清喝水,夏清的目光一直在睡着的奶团子身上流连,只是他仿佛出现了幻觉,耳边总是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哥哥,你有没有听见哭声,小婴孩的哭声。”
林煦炎愣了一下,好像没人告诉夏清他们有了一对双胞胎,林煦炎出去把在林母怀里嚎啕大哭的奶团子抱了进来。
说来也奇怪,奶团子分明眼睛都没有睁开,连人也不认识,睡了一觉醒来谁哄都不管用,但是在夏清身边立马不哭了,两只小手手攥成小拳头在襁褓里一动一动的。
夏清愣愣地望着炕上躺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奶团子,眨了眨眼,呆呆的对上林煦炎,缓缓了发出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