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话他大概是听不见的,或许也是不爱听。
这专注程度,想要唠嗑两句都不行,他就没见过比宋臬还能工作的打工人。
整套陈旧的工装服一穿,鸭舌帽一戴,硬朗的下巴还带着不修边幅的胡茬,半死不活的丧劲儿几乎能冲天。
结果干事却是利索得很,沉默寡言的。
小张在旁边幽幽地叹口气,撑着下巴看他拆卸不知道是些什么作用的零件。
这会儿正是枯燥的夏日午后,莫家别墅的植被覆盖好,蝉鸣都聒噪,外面的草坪上,连半个佣人也瞧不见。
他漫无目的地转眼睛,觉得自己甚至有点犯困。
直到顺着微燥的风,鼻尖传来一点奇怪的味道,小张才“哎”了一声疑惑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了一个清秀白嫩的少女。
她身上的不规则半长裙随风轻轻荡,草绿墨蓝色的颜料凌乱,像把一片浓墨重彩随意挥就的画布穿在了身上。
这会儿对方正眸光安静地看着他们这边。
不,更准确地说,她是在看着旁边弓着坚实背脊,露出一寸喉结,滴着汗修理东西的宋臬。
小张看向她的时候,对方甚至都没有跟他对上过一秒视线。
他匆匆挪开目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这看起来,像是莫家的哪位小姐。
虽然这样,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想,这位姑奶奶怎么跟个幽灵似的,他一点声儿都没听到,她人就突然出现在草坪上了。
飞快瞟了一眼那边的少女。
莫浅灯这会儿也慢慢地朝着这边走近。
小张这才发现,少女把鞋拎在纤细的指尖,赤着一双粉光若腻的脚,踩着柔软的草坪,走到了他们跟前来。
难怪他没听见动静。
不敢多看,小张低下头看宋臬修东西。
毕竟这位小姐看起来也并不像是要给他们打招呼的样子,似乎单纯只觉得好奇。
可是想了想,小张又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感觉对方打量他们,像是在挑剔评估一个完美与否的物件一样。他是困糊涂了吧,这该死的胡思乱想!
莫浅灯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很敏感,所以即便这两人蹲在露天电影场地里没什么大动作,甚至衣服的颜色几乎跟设备和布置融为一体,她路过的时候,还是一眼就瞧见了。
并且是,被霎那间吸引住。
莫浅灯几乎不怎么画正儿八经的人像,但是她对于比例完美,骨架肌肉匀称的肉体,却有很大的兴味。
莫浅灯打量着这个全神贯注地修理设备的男人,他只露出半边侧脸,即便这脸不错,她的视线也很快漫不经心地挪开了。毫无兴趣。
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穿着棕绿色的工装套服,大概是里面有一件背心,外面是把热气和汗水都能捂得严严实的外套。严丝合缝地从喉结下第一颗纽扣处扣起。
只有为了方便处理零件的手腕处,勉强往上挽了极为奢侈的一小寸袖口,衣边洗得发白泛灰。看起来彻头彻尾的一个,要把自己身体严严实实保护起来的老古板。
和他旁边那个敞着领口,恨不得把袖口挽到能裁成短袖程度的修理工截然不同。
少女安静的不说话,这样近的距离,也并不能看见修理的设备效果,她似乎就是单纯地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