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河寿辰那日,虞兰川起得很早,他坐在房中许久,只垂眼瞧着身上雪白的中衣。
烛火尽,未待风吹便已熄灭。
他面上笑意渐冷,待外头天亮起来,才站起身行至衣柜前,挑了件从前从不愿穿的浅紫长袍换上,又妥帖地将发挽起簪住。
虞兰川抬眼,瞧见铜镜中那人依旧笑得和煦,不由嗤了声:“虞兰川,这假面戴久了,你可还摘得下来?”
他不错眼地瞧了许久,见自己终与平日无异,这才朝外行去。
房门被打开之时,东方已浮白。
晨曦将他笼罩,在身后的地面上投出一道极长的影子,有风拂起他的袍角,却未曾吹走他眉眼上的尘埃。
秦景云已在门外等候,瞧见他出来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今日果然要去柳府吗?”
“为何不去?”虞兰川脚步未停。
“可您向来与他们不对付,今日前去他们定会折辱于您!”
“那又如何?”虞兰川笑道:“我今日前往本就怀有目的。”
秦景云闻言一怔,他跟随着虞兰川往外走:“大人所求为何?”
虞兰川借着他的力走上马车,站在辕座之上:“我盼着今日柳党能多折辱我一些,我不言不语任由他们欺辱,如此张覃才会更加信任于我。那么,我的机会就来了!”
他说完,转身看向府门处的那条路,此刻路上行人并不多,扬唇一笑:“这条路,我这几年走过千百回,只有这次不同。”
秦景云还未曾深究何处不同,却见他已撩开车帘,俯身迈了进去。
车帘垂落,顿时将秦景云的劝阻之言挡在了外头。
他心下不忍,但见马车之中再无声响,还是叹了口气,驾着车往前驶去。
虞兰川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脑海中并不平静,许久之后才在热闹声中睁开眼。
似乎已经到了集市了,他撩起车来看了眼,随即低声吩咐道:“路过那家苏式糕点铺子之时停一下,我去买些东西。”
秦景云低声应好。
那间铺子生意极好,虞兰川到时门口已有许多百姓排队等候。
他缓步走下马车,敛袖站在百姓之中,与他们一道等。
秦景云瞧这情景,一时半会也买不到,不由出声道:“大人,要不还是属下在此等候吧,时辰还早,您再去休息会儿。”
虞兰川执着地摇了摇头:“不必,我亲自等。”
秦景云没了办法,只好闭了嘴站在他身后。
二人等了许久,前面还有好些人未曾买到。虞兰川面色平静,并无一丝不耐之色。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秦景云护着他往里行了几步,避免挡了他人的路。
马车却停在了他身旁。
虞兰川抬眼望去,见是张覃的马车,他露出个笑。
待张覃探出头来,虞兰川拱手道:“张大人。”
只见张覃朝他笑道:“行直,你来了多久了?”
虞兰川站直身子:“大人,下官来了已有大半个时辰,此间铺子生意极好,是以还未曾到我。”
“这是汴京城中最负盛名的苏式糕饼铺子,你如此有心,柳相定会高兴的。”
“下官盼着柳相能高兴,如此也算不辜负大人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