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四十四章 「春风渡」

如果要问白衣,他想要做什么,他肯定大多时候会是抬头用新房惯例四十五角仰望天空,然后无语凝噎,然后简简单单地用自己的行为回答你,什么叫“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

可是宝象僧不一样,他是个和尚,和尚有戒律,要诚实。而他又是众多和尚之中的楷模,更是遵守戒律的表率。然后他很单纯,很淡然地回答了白衣的问题。

“我来抢亲。”宝象僧如是说道。

白衣几乎不用自己的脑子去想,而是用脚趾头去联想,都可以明白,对方说的抢亲,一定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洛府千金,未来的公主殿下,洛天依。

虽然白衣不知道缘由,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可是有一点他是十分明白的。他是永远不会做鸵鸟的,明明一眼看穿了迷局,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白衣不去问别的事情,只是询问了一句:“你有那个实力吗?”

“我觉得我有。”宝象僧一如曾经自傲的白衣,简简单单的话语之中却蕴藏着不曾动摇的信心。然而白衣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是很轻松地回答:“那么我就放心了,一般自我所见皆为假象,为什么打团总遇猪队友,为什么一打七还被别人收割,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总有人觉得‘我能反杀’。”

然而宝象僧只能够无奈地用表情表示,你说的话太深奥啊,我听不懂之类的意思。不过有一点他也是明白的,就是白衣并不相信他的实力。

“所以,最后还是要做过一场么?”

“当然,最后当然要做过一场,呸呸呸,谁要陪你做。”白衣恍然大悟般地吐了几口口水,算是假装收回了自己的口误,“我说的是我最后肯定要和你打一架,不不不,谁要和你打架。我是说我要用剑杀了你······好像还是有点不对。”

“算了,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用剑,让你看看你所谓的实力,究竟足不足够!”

一番意味不明的宣战之后,白衣将自己的锈剑扔给了身后的墨水,然后背对她叮嘱道:“你且看着,我如何把他打出翔来。”

“翔是什么?”墨水很真切很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个词的恶意,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和前面一番胡言乱语一样,绝非是白衣的口误。

“我要让他上天。”白衣故作高深地回答。

虽然白衣的言语姿态透露着一股狗眼看人低的狂傲意境,然而宝象僧不愧是宝象僧,毫不动怒,甚至连半点愠色都没有。满月一般的脸庞依旧神光氤氲,显露着无穷的慈悲。

“虽然并不想与施主为难,然而为了天下苍生,贫僧也只有这一条路。”宝象僧诵念着佛号,合十的双手分化而出,结宝莲印,随即又幻化做大智慧印。

这一番变化肃然凝滞了周围,白衣此刻已然出手,然而却因为这两次结印而全无所获。面对这个即将与自己有夺妻之恨的和尚,白衣不做任何变化,不用任何剑意,只是一记直拳,意图显而易见。

“你竟然可以挡住我这一拳,你要知道,我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上条流亲传友情破颜拳。传承自扶桑著名强者上条当麻的绝杀技能,你知道上条当麻是谁么,那可是被称之为幻想杀手的存在。这一拳可以说是打谁谁弱智,碰谁谁怀孕。你竟然能够当得住?这不可能!”

嘴里漫无边际地胡扯着废话,白衣的目光微冷,似乎发觉了对方并没有受到自己的主角光环照耀,没有被自己的嘴炮技能所撼动,于是他也稍微认真了一些,不再胡闹。

“我有一身,可谓清静琉璃。”宝象僧低眉顺眼,幻化而出一具与他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的身体,一身琉璃般无暇的佛光普照,似乎蕴含着莫大的威能。

“对我还挺重视的,都用上报身了?道门有三清,佛门有三身,一个始、中、末,一个报、应、果,还真是殊途同归哈。”

虽然苦和尚并没有教给白衣什么法门,可是他却和白衣详细讲述了佛门武学的手段,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白衣的敌人,并不仅仅有道门,也有佛门的人。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了,白衣的敌人并非只有一个,而是整个世界。

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握,然后成拳,白衣定定地看着那两具围着自己的佛躯,忽然击出,便是五月流霜,六月飞雪。

霜寒的意境在指尖凝结,然后骤然扩展而出,仿佛一颗孤寂万分的心脏不甘搏动,却依旧只能传递出无尽的悲伤。这悲伤是天上的万里孤寒,清澈却又高远不可触碰。

可惜他所面对的是宝象僧,是福泽为名的宝象僧,一身功德集聚,无有尘埃,无惧霜寒。这彻骨的凄寒面对琉璃洁净的佛躯根本毫无作用,外面再怎么飞雪流霜,宝象僧的周身却依旧如春般温暖。

“放弃吧,你输了。你明白的,贫僧已经半步神境,你根本敌不过贫僧的。虽然神境之下,无人是你对手,可是面对已经踏足神境的人,你也是毫无办法。贫僧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宝象僧满怀悲悯地劝慰着,似乎他确实一点儿也不想与白衣为难,纵使白衣如何攻击他,他也不曾还手过一次。

他是真的想要白衣知难而退的,可惜,他遇上的是白衣,更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如今的白衣。

“你是如何得出我已经毫无办法的这个结论的?就凭你那一具成就琉璃的报身?”白衣收拳,霜意漫卷而回,似乎放弃了这一以拳代剑的方案。可是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安然,他面向宝象僧的报身,同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我听说佛门最讲究因果,那么我们来看看春风得意的你,究竟受不受得住我这一拜。”面容肃穆,白衣拱手做四方礼,一礼躬身至腰。

人啊,只要破碎了自己的底线,就全然不会在乎再低下一些。白衣舍弃了颜面的一拜,却真的让宝象僧的报身应声而碎,碎得干脆,碎得果断,碎得坦坦荡荡,碎得毫不留情。

我这一拜夹杂着天命,犹如送你一道春风,只不过瓜州路远,你却不能一定能够渡得过呢。白衣脸上戏谑的笑容,说明了一他所预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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