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他的手,颤抖着从男人怀里抬头,只见地上红艳的血水里,两只手掌赫然斜躺着,一枚翠玉在其中一只微屈的掌里露出大半,本是白腻玉手,此刻断口血肉模糊——她胸~口一闷,差点没呕吐出来。
一旁缩在韩良背后的华芝干呕不已。
那奴婢横躺在地,头发汗染尽湿,已昏死过去,除去白子真脸容惨白,跌在原处不识动弹,婉妃,宸妃还有那绿翘早退到了后方。
无人不煞白了脸色。
慕容谨之淡淡吩咐道:“刚才对白妃冒犯了的内侍,一律杖刑五十。”
他话音一落,已有禁军走了上来,把几名簌簌发抖的太监捉拿了下去。
白璃忧嘴唇微动,彩霞和米翠正互相扶着起来,彩霞眼尖,看到慕容谨之轻轻递过来的目光,把米翠推到白璃忧面前,米翠有点不知所措,低声叫唤了一句,“主子。”
看到米翠眼睛上的伤,求情的话咽了回去,白璃忧从慕容谨之怀里走出来,上前搂住米翠,又握上彩霞的手。
众妃诬陷彩霞二人,本理亏在先,但慕容谨之却说了一句“不问对错”,谁不心惊?就是说,即使错的真是白妃,他也护着她,那末,若错的是她们呢?
白子真这时已恢复了几分神志,让旁边颤抖着的侍女扶着,走到慕容谨之面前,跪下啜泣道:“皇上爱护白妃姐姐,臣妾不敢多说什么,臣妾只是求一个公道,但这事确实是白妃姐姐有错在先,这,婉宸二位姐姐和绿翘妹妹都可以做证。”
婉妃与宸妃上前,款款一拜,华妃道:“皇上来得正好,适才听敏妃妹妹说白妃姐姐的婢女偷了绿翘妹妹的东西,臣妾和宸妃妹妹正难以判断对错,倒不曾想到敏妃的奴婢如此大胆莽撞。”
好个婉妃,几句话已把与自己的关系和刚才的事情撇清,白子真脸色越发惨淡今儿个真的要栽在这里吗?皇上对白妃这是真爱还是假宠?事到如今,她真的摸不懂,绿翘吃怕,战兢地走过来跪到慕容谨之面前。
慕容谨之不置可否,眸光悠悠看着白璃忧,白璃忧一怔,他竟要她定夺吗?
白璃忧蹙眉,她看那奴婢被罚惨重,本不想再追究,但白子真一再相迫,若这次饶过了她,难保还有下次,若只自己也罢,却不免连累了浓华殿里的人。
她放开彩霞与米翠,咬了咬唇,跪下禀奏道:“皇上,臣妾能证明东西不是臣妾婢女所偷。”
慕容谨之伸手把她扶起,颔首道:“好,你只管说给她们听。”
他没说什么,但两人相握的手,还有他眸中微微期许鼓励的光芒,她知道,她不必有任何畏惧。
白璃忧轻轻一笑,不惧,也不退缩。
走到绿翘面前,手朝血泊里一指,轻声问:“绿翘姑娘,这块刻有金蟾如意的玉佩可是你的?”
绿翘迟疑了一下,前方的白子真已变了脸色,她刚要喝止,却陡然看到慕容谨之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抹似笑非笑。她心如鼓捣,惊慌得把话吞咽了回去。
那边,绿翘已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彩霞,把玉佩捡起来。”白璃忧道。
“是,娘娘。”彩霞颤抖又厌恶地看了看地上的手掌,闭了闭眼,手一挑,把玉佩拿了出来。
白璃忧低声道:“玉佩呈给皇上看看。”
绿翘心中不安,华妃慧妃互看一眼,尚有些不明所以,彩霞已把与佩交到慕容谨之手上。
慕容谨之眸光一翻,嘴角微扬,白子真只看到一块碧绿倏地掷落在自己面前,顿时麻冷了半边身子,瘫软在地上。
绿翘正疑虑心惊,旁边的白璃忧弯腰捡起玉佩,看了看,道:“绿翘姑娘,你连自己的玉佩都不认识了么?这玉上刻的并非金蟾如意而是翠竹灵狐图案。”
绿翘面如死灰,怔在原地,半晌,猛地朝白璃忧叩头,颤声道:“求娘娘恕罪,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犯了糊涂,才听信敏妃娘娘的话。”
绿翘并不糊涂,不说那晚种种,单是皇帝现在做的,她已知道皇帝极宠白璃忧,这生杀之权就握在白璃忧手里,所以不去求皇帝反求白璃忧,白子真一声惨笑,盯着白璃忧,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会知道?”
白璃忧摇摇头,道:“敏妃,这场栽赃甚至还是你临时起意的,对不对?”白子真一惊,她没有说话,但眸里的黯然失色与震惊,足够让所有人明白,白璃忧说对了。
“嫂子,你怎么知道不是那什么歌姬的东西?”华芝蹦跳着过来,挽上白璃忧的手。
白璃忧握了握华芝的手,看向白子真,“我问过我的丫头,她们只是恰巧路过御花园,那就是说,你不可能事先便准备好去害她们,你的侍女搜出玉佩后,一直紧握在手,这不是有点奇怪吗?东西如果是绿翘的,不是该物归原主吗?再者,绿翘新进的宫,在宫里情况尚未熟悉的情况下,怎会贸然出主意去害人,充其量做的只是配合。”
白璃忧把绿翘扶起来,低声道:“这里作主的是皇上。”
绿翘苦笑,原来白妃刚才是试探的自己!白妃根本不知道这玉佩上刻的是什么图案,什么金蟾如意,不过是随口说的,“白妃娘娘真是聪慧,不枉皇上疼爱。”
淡淡的笑声传来,白璃忧一惊,才发现说话的是慕容龙秀,戎兰亭和纳百里瑞熙也在,想是下了朝随行过来,白璃忧想起此人的城府,身子微微一震,慕容谨之伸手环上她的腰,记起他的话,朝慕容龙秀礼貌一笑。
慕容龙秀也一笑颔首。
慕容谨之轻瞥向白子真,道:“敏妃,按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白子真连连叩头,哭道:“皇上,想皇上待白家姐妹极好,白芊芊却做出那等苟且之事,臣妾也是因白芊芊之事而猜度白妃娘娘,怕她对皇上不利,请皇上看在臣妾对皇上的一番心意上,饶过臣妾吧。”慕容谨之挑眉一笑,“原来敏妃是替朕着想,敏妃不说,朕还不知道呢。”
他说着微微一顿,环了众人一眼,才又淡淡笑道:“可惜,朕不喜欢别人替朕擅作主张,懂了吗?”
婉妃宸妃大惊,立刻跪下道:“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白子真知道自己无望,低笑着,又狠狠看向白璃忧,但当听到慕容谨之说“交与宗人府依律惩办”时还是惊惧得瑟瑟颤抖,谁都知道宗人府酷刑凌厉,进去的人,又有多少个能出来?
“原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喜爱过子真。”白子真怔怔看着慕容谨之,惨笑道,“皇上,你怎么舍得?”
白璃忧心里叹了口气,垂下眸,扶在她腰上的臂膀强壮而有力,容不得她有半分退缩和心软。
“皇上,臣妾明白敏妃此次罪责极重,但怜她对皇上一片真心,皇上能不能看在臣妾面上,饶过敏妃这次,将她贬为宫女,发放至本宫宫中吧,由本宫来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