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届学生真的是皮的气死我了。”
“老师你听到刚刚的上课铃了吗,”您不是这节有课吗。
来之前我就和林珊发过QQ询问过她什么时候来看她方便,林珊回的爽快:下周吧,这周我们要会考,忙的死。
从外地赶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又给林珊发了消息:老师我们明天下午回去看你方便吗。
没办法,不趁着明天赶回江城后天一早戴一璐就得回去了。戴一璐不是江城本地人,她家离江城还得一个小时车程。高考结束了她父母自然回去了,她一个人留在江城没有什么意义。
“啊那你们明天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来,我第一节和第三节有课。”
“老师第二节课是几点开始啊......我们放假虽然不到一个月但是真的忘了。”
林珊回我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自己大概估计一下吧。”
她又补了一句:“我也不太记得了。”
“虽然我还在上班。”
得嘞,什么样的学生就有什么样的老师嘛。合理。
“是哦。我要上去上课了,他们会考完了但是我得去看班。”那老师你还坐着干啥。
林珊站起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舍:“你们去操场逛逛嘛真的操场装修了,我很快就下课了,等下再聊。我晚上还有晚自习呢。”
“啊,”我的脖子上涂的防晒喷雾在高温下化了现在又在空调房里干了糊得我很不舒服,我有点犹豫。我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赶快回家我要洗澡。
“好的。”戴一璐回复。
林珊点点头,心满意足的走了。我感觉我们像是她散养的猫,主人去工作了,我们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娱自乐了。
“我们真的要留下陪林珊到晚自习吗,”我略带绝望的看向戴一璐。
“陪陪她吧,你看老师都无聊成这样了。”戴一璐拿出手机,我们已经走出教学楼了,她拍了一张天空。
果然不管学校怎么装修,江城怎么更新,江城的天都不会变一如既往的像s过度。
戴一璐上下看了我一眼:“是你的提出来来看她的。”
是啊,是我提出来的。
我不敢再讲什么了,我知道戴一璐会回来多半有陪我的因素。她没有我这么喜欢林珊。
“要是有一天梅姐也无聊了怎么办。”梅姐是我们高三的数学老师,和戴一璐很对脾气。
说来滑稽,我们高中三年换了三个数学老师。
她的最后一句话听得我有点心酸。
很难以言喻的感觉。我的父母也都是老师,那种看着自己的学生一波接着一波离开,又一波接着一波来的感觉我很清楚。
人人都说月嫂心酸刚刚带出点感情的孩子就要离开去下一家雇主,那老师又何尝不是呢。都是自己三年五载带出来的心血,最次的也是教过一个学期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江城是一座适合养老的城市,但是绝不是一所能留作年轻人的地方。每一个或是初中毕业或是高中毕业的孩子从踏上北上的飞机或亦南下的火车时,就再少有回头的人。
北上广深用机遇留住他们,而家乡只剩落难情怀。很现实的讲,只有在大城市混不下的人才会回来。从一开始就选择回来的学子少之又少。
哪怕是林珊这样的,也是从江城下面县城上来的,并非江城本地人。总归有所上升。
我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过一句话,叫做现在能在北上广生活的如鱼得水的人哪一个不是祖上积德。说的蛮对,从以江城为出发点向一线城市进发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做自己的“祖宗”去了。
能在少年之时就回来的人真的太少了。
北京的一号线难挤,可是江城连地铁都没有。花上两个小时就够从城北走到城南的地方要怎么留住一颗颗鲜活的充满欲望的心。
以前的时候我们老师总会开玩笑和我们说:“你们长大以后一定要记得回来建设家乡啊。”却又在毕业那年正色嘱咐我们:“一定要去更大的城市。江城没有什么发展的机遇了。”
连大市都要搬迁了。
我突然被一种叫做伤感的情绪充斥。像是林珊,像是刘畅,像是我的父母,他们就这样看着自己教出来的心血一个个离开再重头再来,就在江城守着几乎一成不变的日出日落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明明教我们的第一年就知道会分离,就像......
那是生命一眼就能往到头的感觉。这已经不仅仅是分离的感伤了。在小城市的人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子,那是真的大半辈子就定调了。
倘若真的一成不变倒也是一种幸运。可是前几年中央已经下达件将江城的大市迁移,或许我的江城再无繁华之日。
老一辈人慢慢离世,新一辈人不再回来。
我记得妈妈说,二十年的江城也就只是个荒凉的渔村。那么再过二十年,我再回家的时候要怎么面对物是人非。
看着自己的故土荒芜,其实是一件很无力的感觉。不过还好,我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等我年过半百之日,陪着它一起沉寂也未尝不可。
只是那一天我还会想起林珊,周林阳还会和戴一璐郑洁保持联系吗。
我一点也不想变成被生活所迫为几角菜钱斤斤计较的中年人。
但是好像,每一个中年妇女都是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变过来的。
那么林珊在我这个年级,也遇到过她的周林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