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敏锐地捕捉到了新的信息,“……平京什么时候有流民了?”
柏奕没有立刻回答。
火光映着他的脸,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风轻云淡地开口道,“其实这几年里一直都有的,只是数量少,和乞丐、流浪人混杂在一起也看不出分别。”
“都是从北方来的吗?”
“嗯。”柏奕点了点头,“这半年变多了,以后……应该还有更多吧。”
柏灵目光微沉,“现场怎么样了?”
“还是蛮惨烈的。听说是入室抢劫,城南那边的屋子很破,一间大屋里面有时候会挤三五家人。所以伤亡惨重。”柏奕平静地答道,“我和爹赶到的时候,伤得比较重的基本已经处于失血休克的状态了。这边又没有输血设备,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伤亡了多少?”
“十一二个吧,”柏奕低声答道,“里头六七个都是小孩子,跑又跑不及打又打不过的……凶手已经全都缉拿归案了。这么恶劣的案子,估计等审讯的时候又会震动朝野。”
柏灵忍不住转过身,看了看自家的院子。
被人入室追杀,在这里也发生过一次。
只不过当时太后派人送了点心来,她和柏奕才逃过了一劫。
柏灵走到柏奕身边,坐在了近旁的木桩上。
“……手术顺利吗?”
“嗯,很顺利。”柏奕点了点头,眼中又流露出几分微妙的柔和,“反正都是先清创再缝合,需要的东西我之前在太医院都备齐了,所以不是太难。不过最后能不能救下来,还是得看天。伤口那么深,这儿又没有破伤风疫苗……很难讲的。”
说到这里,柏奕顿了顿,“总之,我让人把伤者都抬去太医院了,那边有学徒能日夜照顾着。我们先观察看看,至于能不能撑得过去……至少得过两个礼拜,才能有确切的定论。”
“那这两周,你会很辛苦了。”
“是啊,我明早就得早点儿过去看看情况。反正和从前查房也差不多。”他这时才有些在意地看了看身旁的柏灵,“你今天在宫里是不是累一天了?我感觉你脸色比昨天晚上还要差……要是没别的什么事,你快去休息吧。”
柏灵只是摇了摇头,“就算现在去睡,也睡不着。”
她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木桩后的壁柜上。
望着火堆,柏灵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
“……我有点怕打仗。”她喃喃地说。
“嗯,大家都怕。”柏奕拿着一旁的长棍捅了捅灶台下的火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会上前线吗?”
柏奕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头望向柏灵,柏灵也正看着他。
“不会。”柏奕答道。
柏灵垂眸笑了笑,“真的吗。”
柏奕站起身揭开了锅盖,锅里面的热水已经开始微微沸腾,他提来两个水桶开始盛水,一面干活儿一面道,“你听过关于罗素一战的那个笑话吗?”
“什么?”
“就是一战的时候,大哲学家罗素没有上战场,一个老太太指责他道,‘小伙子,别的年轻人都换上了军装在前线保卫明,看看你自己,你不觉得惭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