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嘛,除了刀光剑影,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知道自己即将变动,赵子轩也不急于索要办公设备,索性翻阅起近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前做起了功课。
下班铃响后,任学磨磨蹭蹭拖了五分钟才离开。
任学前脚刚走,副科长陈权像是算准了时间,假模假样忙活一阵,才悠悠起身,慢慢踱出办公室。
而钟妤则是一路小跑过来,活泼得很:“赵大哥,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顿好的。”
赵子轩与钟妤年纪相仿,看她蹦跶过来时衬衫下摆轻轻摇曳,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正琢磨着答应呢,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接听,那头传来高中死党牛才的糙嗓音:“哎呀,老赵,听说你最近不太顺溜啊。
我这刚从外面浪回来,今儿个在城里不?上我家来,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再让你嫂子整几个硬菜。”
牛才,赵子轩的老同桌,高中毕业后两人依旧铁得不行。他在淮北日报社当摄影记者,家里背景挺硬气,赵子轩毕业那会儿也多亏了他的帮衬,俩人关系铁得很。一听他风尘仆仆回来,今晚上这酒局,无论如何得赴。
再说,这家伙怕是还不知道自个儿又回省委办公室的事呢。这种时候还主动约饭,赵子轩心里不由得一热。
挂了电话,钟妤的信息紧跟着到,她说:“今晚可能悬了,家里老头子非拉着我去相亲。惨了,又是个无聊又绝望的夜晚,赵哥,咱们改天再聚吧。”
赵子轩自己也有安排,便和钟妤约定了下次。
锁上门,他直奔超市拎了两瓶好酒,直奔牛才的窝。
敲开牛才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位围着围裙的俏佳人。她淡妆素雅,眼睛水汪汪的,自带三分媚意,正是牛才的爱人林樱。
林樱是中学英语教师,模样身材都没得挑,气质迷人,绝对是不少青春期少年梦寐以求的女神范儿。因为常来常往,赵子轩跟她也算熟络。
林樱瞅了瞅赵子轩身后,笑道:“柳莉没一起来?”
赵子轩苦笑着摇摇头:“早散了。”
林樱听了一愣,没多安慰,反倒摇头晃脑地说:“你呀,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跟柳莉散了,我看你空窗期超不过一个月。”
进了屋,拖鞋早已备好,赵子轩换上鞋,边往里走边说:“知我者林老师也,本来也没打算和她走到结婚那步。”
林樱闻言,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扭着腰肢往厨房走去:“行了,你先客厅看电视,菜马上好,老牛也快回来了。”
尽管一身家居打扮,但那成熟的韵味,依旧夺人眼球。
望着林樱的背影,赵子轩真心羡慕牛才,毕业不久就抱得美人归,小两口至今恩爱如初。
没过多久,牛才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人如其名,牛才高大威猛,一米八几的个头,但脸上却带着几分卷气,这是香门第熏陶出来的气质。别看他外表斯,私下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逗比。
一进门,他就勾住赵子轩的脖子:“我说老赵,瞧你精神头不错嘛,今儿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赵子轩咧嘴一笑,心道自己能不爽嘛,好歹是重回了政府的怀抱,哪还能愁眉苦脸的。
可他没多说啥,朋友正憋着劲儿想安慰自己呢,就让他过过当“心灵导师”的瘾呗,犯不着在老友面前摆谱。
牛才接着就开始大吐苦水,说起了自己被派去乡下采风的倒霉事,还狠狠吐槽了他们主编一顿。
要说这牛才,家底子还是有的,他爸以前是广电系统里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官不大,但人脉广。
牛才毕业那会儿,顺理成章进了淮北日报。本以为靠着老爸的关系,他在报社里能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他爸一次钓鱼时不慎出了意外,临走前倒是帮他把编制搞定了,可自己却成了没靠山的孩子。
打那以后,牛才就成了跑腿小哥,脏活累活一肩挑。
赵子轩对此也是爱莫能助,早先给林记当秘那会儿,还想帮牛才一把,无奈老牛属于宣传口,宣传部长也是常委,自己的面子不够硬。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想让林记出马,结果人家身体不适住院了。
一提起工作,牛才满腹牢骚。林樱把菜做得喷香,大家围坐一桌,牛才第一件事就是开酒瓶子。
连菜都没动筷子,先闷了一小杯。
林樱估摸着牛才提了赵子轩的事,轻声细语地安慰他:“子轩,你脑袋瓜子灵活,这点小挫折算啥,早晚能东山再起。这点上,你比你牛哥强多了,他遇事就不知道变通。”
林樱说的是实话,但话里藏着点小埋怨。可她长得娇媚,就算是抱怨,听着也让人舒心。
牛才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找了个由头进屋拿烟去了。
林樱则起身去厨房,准备端汤出来。
俩人一离席,桌上的手机微微一震,赵子轩瞄见是林樱的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短信提示。
“晚上:30,龙凤大酒店302房。”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收回视线。但这消息像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大晚上发房间号,这唱的是哪出?
换成谁都会浮想联翩,但赵子轩相信林樱不是那种人,估摸着可能是发错信息了。
正想着,林樱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了,雾气缭绕中,她的脸庞显得柔和而朦胧。汤一上桌,牛才夹着烟卷也晃悠出来了,当着媳妇的面,点上烟就抽了起来。
牛才这人,向来就是粗枝大叶的性子。
赵子轩见林樱微微蹙起了眉头,便把手中的香烟搁在一旁,并不急着点。
林樱没接老公的话茬,反而转向赵子轩,关切地询问:“你去火葬场调研那事儿,说是三个月就能回来,可得上点心啊。不行的话,要不要去局长家拜访一下,试试能不能提前些日子?”
三个人围着四方桌坐着,林樱说话时身子微微侧倾过来,穿着肉色丝袜的腿不经意间轻轻触碰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