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得特尔城,这是艾德莎尔特王国最东境的最靠近魔法森林的城池。
原先虽然这座城池远离王都,但因不远处就是物产丰富的魔法森林的缘由,城池并不萧条,而是呈现另类的繁华。每天都有无数冒险者,雇佣兵,狩猎小队…从魔法森林中走出,用他们的辛苦,他们的鲜血,他们同伴的生命换来一份份物资。而后那些物资,又被从王国各地的商人收购。繁茂的交易,使得这个城池呈现欣欣向荣之态。
然而现在,那用来抵御兽潮袭击,足有八十多米高的城墙内。那一条条足以让十马并行,原本该挤满了人的主干道中。此刻却空空荡荡,除了寥寥几个本地的居民之外,再也不见冒险者与商人。
伴随着魔力消退魔兽们都隐入更深的山林,原本需要魔力才能够生长的魔植也不再生长。这个城池的繁华,这个城池的生机,就有若这个世界的魔力一般,被冥冥中某种强大存在从而抽取。
原本只需要每天收收租金,原本只需每天卖卖饭食,原本那些不可描述男人都懂的场所。现在因为再也没有客人光顾,不想饿死的或关门,无奈被起锄头重新变成了农民,或远走他乡开始尝试着做行脚商人;或找到老实人嫁了,或挪移到其他城池继续那份不可描述的工作。
也正是如此,原本被人挤得满满的的城池,现在空旷了大半。许多房子都已然闲置许久许久了…
经过了将近十年的岁月,这座城池内的众人,也从哀叹,不满,腹诽,绝望等等情绪中逐渐转化为平淡。
毕竟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大人物们都接受了!他们再哀叹,再不满又有什么意义?而且相较起那些出生在小村子中的农民,他们已然够幸运了。
毕竟在魔力消退之后,连诸神的目光都不再注视这片大地的。使得那些恶人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从一开始只是抢劫小型村庄钱财开始,到了现在,他们已然敢于在黑夜风高的时候,攻打中大型村庄。在抢劫村民的财富,将那些敢于反抗的村民全部杀死之后,还会残忍的割掉剩下村民的舌头,或者直接用特殊的毒药毒哑他们,将他们当成奴隶出售…
这个世界,在失去神灵的监管之后,某些被压抑已久的罪恶已然彻底暴走,失控。
那些存在披着人类的外皮,有着人类的外貌,却做着比恶魔更残忍,更变态的事情。
“…唉…听说了么,今早有人发现,东侧的石德罗村被灭村了。根据尸体还有残留的痕迹,这事情已经发生了五六天了…”
巨大的城池内,现已不多的酒馆中。伴随着某个喝了一杯麦酒的中年,长叹一口气后道出的话语。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酒馆,瞬间陷入了沉默。
“…真的么?那不是神眷之村么?怎么会这样?…唉…也对,这混乱的世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好我们生活在城里,有着王国军队保护,那些万恶的强盗不会来这儿抢掠…”
“要是以前的话,那些强盗根本不敢做这种事情。可是现在…”
“是啊!现在神灵已经靠不住了啊!魔力消退,祂们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理会我们这群羔羊…”
“是啊!是啊!现在果然还是王国更加可靠…来,不说这些丧气的话,喝酒喝酒…”
“……”
在昏暗的酒馆一角,进入这座城池并没有多久的胡凡,吃着这个世界特有的食物,听着他们的交谈声,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微微一顿,眼中有着莫名神色闪动。
—是我想多了吗?
—嘛!算了,反正这种事情又不关我的事,就算真的是那样也与我无关…
摇摇头将脑海中多余的思绪甩开,在吃完了这份算不算美味,还有些奇怪的这个世界特有的晚餐后,他随手付了钱后就离开了这儿。
闲的无聊他准备在这个世界转悠几圈,在杂货店买了一份有些难以看懂,就仿若小儿涂鸦一般的地图,他又前往坐骑店购买了一匹看样子有些苍老,身上鬃毛都掉了不少,却被店家夸得天上稍有地上没有的超厉害的独角马后。
在那坐骑店老板,一脸谄笑,一脸兴奋,一脸依依不舍的欢送下。他骑着那匹棕色的老独角马踏着月色,婉拒了守城卫兵的好意,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走出了城,门没入了茫茫荒野中。
这匹独角马真的有些老了,驮着胡凡的它即使走的很慢,但却依旧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但很是显然的,它很是执着。或许是因为它知道,自己是一匹马,一匹坐骑。因此即使在他刚刚乘坐着它出了城门之时,它都很是气喘了。但到了现在,已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趋势的它,脚步却依旧稳稳的,每迈出一步身形都是那般的平稳,让坐在后背上的你感觉不到有丝毫的不适。
头顶双月洒下的交错月光是那般的明亮,独角马的脚步是那般的缓慢,并且还有越来越慢的趋势。
仿若一无所觉一般,任凭着它不断放缓脚步。仿若一无所知那般,静静的看着它终于从动到静,终于再也没有力气的它,缓缓的弯下膝盖,却依旧很是平稳的跪坐在地。看着它哼哼着用最后力气扭头,用遗憾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后,回转头去的它在无力中,脑袋也缓缓捶地,再也没有生息的画面。
静静坐在那儿良久良久,胡凡最终无奈的轻叹口气。
—人类啊…
在他散发的神识中,刚刚离开那城池中的某个从酒馆回到家中的中年,躲在自己房间内在墙壁缝隙中扣出一袋金币满是欣喜一脸开心一脸幸福的,有若对待最为珍爱的恋人一般轻轻摩挲着。
—果然真是令人喜欢不起来的生物…即使我原本也是人类…
还是在他的神识范围中,远在五十里外的某个村庄,正在遭受一群身穿铠甲纪律严密的军队围剿着。
熊熊的大火,人在死亡前悲痛的哀嚎,刺鼻的鲜血气味充斥了这片虚空。
在烈火的中心,哀嚎与鲜血包围的正中,有着一座巍峨的神明雕像,无喜无悲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祂看着一把把利刃穿透老人的胸口,祂看着一把把利刃划过年轻人的脖颈,祂看着一把把利刃从妇女的,儿童的身体上穿透…祂的表情,却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波澜。
然而手握着利刃,做出这一切的人,却在肆意而狰狞的,犹如恶魔一般扭曲而兴奋的笑着…
“…神啊!…为什么您不救救我们?…为什么?…明明我们…”
最后那白发苍苍的祭祀,倒在漠然的石像面前发出满是悲伤而绝望的最后质问。然而他得到的却只有祂漠然的脸庞与沉默…
将最后一幕看完,看着那准备放火焚毁一切痕迹的士兵们。面无表情的胡凡随手帮了他们一把,将那个村子方圆十里内的一切都用烈焰点后。收回神识的他随手拍了拍身下这匹身体都已然冷却的独角马的后背;
“喂!起来!该上路了!…”
正是伴随着他的话语,原先连脑袋都磕在地面上的独角马,蓦然身体一震后茫然的仰起头。
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莫名精力满满,仿若重回青春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的它立马从地面上爬起,在扭头用好奇的目光扫了自己这位主人一眼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了前进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