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是师父的故友。”
“那么,他是谁,究竟当的什么官?”
“他叫司马迁,是太史令司马谈之子,左冯翊夏阳人,子承父业,刚刚当了太史令。”
“太史令?这是什么官?”
“就是,就是记录史册的。”商志也不是完全懂,含糊其辞的说。
吕威听了心里凉了半截,他心里暗想:堂堂的车骑将军,掌握十几万兵马的卫大将军也不敢管的事情,一个舞弄墨的生又有什么能耐?管得了吗?
昏暗的灯光下,广利和江齐两个小孩儿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卫将军走不开,难道公孙敖他们也走不开吗?”吕威不解的问。
“不知道。”商志的脑子有点乱了。
“我看了,有酒有肉亲兄弟,急难何时见一人?”
“别多想了,明天还要练功呢。”
长安城内,皇宫殿院深似海,官衙府散若星,纵横延绵十里!城内有闾里一百六十,室居栉比,门巷修直!城内居民多达二三十万,居民区在城东北隅宣平门附近,面积过于狭小,只有非富即贵家族才能在城内建筑豪宅阔院,平民百姓只能居住在城外。
城外的夜街深处,一座普通宅院,庭户禁闭,窗口灯火通明。
太史令司马迁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虎子霍去病!令人难以置信是,眼前凛然七尺之躯,威猛如雄狮,虎背狼腰猿臂的壮士,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司马迁温尔雅,目光深邃,很难判断出究竟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他是当朝着名的青年鸿儒,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可是面前这个英武少年,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共剪西窗烛,幽庭同席话……
相比司马迁的侃侃而谈,高谈阔论,霍去病显得沉默寡言,能以点头或摇头应答的问题,是绝不开口,而这并非哼哈敷衍,他双目如炬,始终在认真聆听和思考着对方的话意。
“久闻令师英雄盖世,可惜无缘拜会,实属遗憾。”司马迁此言发至肺腑,他终生未见过洛阳侠圣剧孟一面。
“谢过司马大人。”霍去病淡然一笑,很少开口。
“吴楚弄兵无剧孟,亚夫咍尔为徒劳。”司马迁凝视着朦胧的烛火。
“司马大人过奖了。”
其实,司马迁并不想刻意赞评褒贬剧孟大侠的得意门生,他只想试探虚实。毕竟,一个区区十几岁的少年,能否堪当此任?
然而,霍去病闲话不多,单刀直入:“司马大人,代郡白氏兄弟托我前来拜访。”
司马迁闻言,眉目凝聚。虽然他只是一介生,而秀士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代郡白氏兄弟已是着名的武林宗师,鼎鼎大名,可谓威震天下!
“代郡白氏兄弟”这几个字,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胎毛未退的毛孩子张口就叫的?司马迁心中暗想,脸上依然神定气闲,他端起茶杯,微品了一口香茗,眼角余光斜瞥这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侠士:“是白氏兄弟派你来的?不是你自己要来?”
“若非师兄所托,纵然三过贵府,我亦不登门拜访。”霍去病的话锋冷然,极似鹰侠龙剑郭解的口吻,而这反而很对司马迁这种人的胃口!
此时此刻,如若偏偏逢遇到市井小人油腔滑调的浪语,抑或寒儒生穷酸迂腐的贫嘴,甚至是官场政客尔虞我诈的套话,这岂非会让司马迁感到翻胃?
司马迁不想兜圈子,正色问道:“郭大侠是否有言相告?”
霍去病摇摇头。
“哦?”司马迁颇为诧异,他疑惑的看着霍去病,这个具有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稳少年,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烛影摇红,明灭幽腾,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掩映着少年犀利的眼神,隔烛对视,洞若观火!冷傲不羁的性格,让司马迁想起当年与关东大侠郭解初次相逢的那个雪夜……
司马迁长身而起,缓步踱到窗前,凝视着夜色如黛,背手而立良久,轻轻呤出一首古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并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首脍炙人口的先秦乐府古诗,本应很难引起这种烈性猛士们的兴趣,霍去病面无表情,而心神已动的意念,竟然让司马迁很难看出来。
“这是郭兄的话,谨记!”或许为了避免被忽视,司马迁刻意加重语气。
“多谢司马大人,就此别过。”霍去病起身施礼,离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