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世手中茶杯差点砸下,却突然停住!他的眉头迅速凝成一个寒冷的疙瘩,他缓缓收回茶杯,喝了一口浓茶,垂思不语。
“大哥,小人无能,谨请责罚。”
“不急,有责罚你的时候!”
“诺!”
“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朱安世眼神冷淡,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不知是官府的人,还是道上的人。”汉子愁眉苦脸的。
第二天下午,三人又在香园茶坊的雅室里聚叙品茶。
壮汉慎重的禀告:“大哥,是这样的,”他神情惶恐:“我们有几个兄弟,劫了一艘南方来的客船,可是刚刚得手,却又栽在另一伙人手里。”
“什么人?”朱安世满腹狐疑。
“不清楚。”
“嗯?一问三不知,你活腻了!”
“大哥饶命,”壮汉惊恐四顾,压底声音凑近咬耳朵:“大哥,这伙人还在船上呢。”
“是吗?”朱安世淡然饮茶,悠闲的翘起二郎腿。
“正是,他们跑不了!”壮汉赶紧过来蹲下,轻轻地给他捶腿揉脚。
“给老子看紧点儿!”
“诺!大哥,这伙人胆大包天,敢在咱们地盘上撒野?”壮汉左手继续揉着腿,右手抬至咽喉位置,低声请示:“大哥,要不要……”伸掌如刀,做了个干脆的斩首动作!
“先不急,我自有分寸。”
“那,王大人那边……”壮汉的目光,触及大哥的阴冷眼神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二人走后,朱安世还不想回家,他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朱安世凭窗静立,凝望前方芸芸街景,心事重重。
其实,他内伤未愈。
去年冬,承蒙公孙丞相府宴请,盛大夜宴,蓬荜生辉,俊杰满座,朱安世盛情难却之下,多喝了几杯葡萄酒,微醉之间,应邀留宿相府的客房。
江湖半生,雨涂风途,酒入愁肠,愁焰点。
话说,酒真的是一种奇怪之物,含在嘴巴里是烈烈味觉,流在心里变成幽楚情怀……伤怀者饮酒,欢悦者亦饮酒;相思时饮酒,郁闷时亦饮酒;有人对着酒杯喃喃细语;有人捧着酒杯凄然而泣,有人举起酒杯开怀大笑!
酒逢知已么?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举杯慰孤影,也许只有酒才是知已。然而,酒,这种神奇的液体,是否真能知心,真能通晓人的心事?
也许,就在酒入愁肠那一刻,知者自知,惑者自惑……
余兴荡漾,朱安世舒舒服服地斜躺在名贵的软榻上,默然享受着一名年轻的婢女前来宽衣解带。
这是一名鲜衣楚婷,体柔貌美的娇小婢女,手脚勤快而轻柔,挠捏得恰到好处;细语嫣然而娇羞,勾起了他原始的渴望;烛光映影,朴素容颜,恍然红颜!
红烛融心,烈酒焚情……一阵强悍的酒韵烈烈,令人不可抗拒的漫涌上胸口,男人的雄性激情汹涌,顿时猛然贯穿了全身的五脏六腑!
他并非小人,亦非君子!
乘着酒兴,强拥娇奴,请君入帐,举行轰轰烈烈的床上运动时,朱安世绝不承认自己是小人,但也不敢说,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第二天清晨,快意未尽的朱安世还躺在床上回味无穷,呢喃呓语,犹念娇奴。
他可能不知,公孙丞相早已知悉,鄙夷不齿,怒下逐客令!
朱安世耐心的辩解,反而惹恼了公孙丞相之子公孙敬声!
这位着名的贵公子,身居九卿太仆之高位,素来以霸气嚣张而名扬京城,说翻脸就翻脸,当即喝令恶奴们大打出手!
饱尝一顿棍林拳雨时,朱安世纵然胸怀绝技,也不敢相抗,当场就受了内伤,至今未愈。
如今,每次想到此事就愤愤不平,有时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欺人太甚!不就是玩个女人么?而且是一介奴婢,何至于此?想我阳陵大侠英名一世,何曾受过此等窝囊气?如今沦落至如此境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当年,朱安世身兼数职,掌管豪华的宫殿,娇奴艳婢成群,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玩个把女人算什么?他曾经睡过好几个歌女舞伎,何等风流快活,奢侈豪气!
想起公孙丞相,他就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可是当朝丞相啊,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孙家族更是名门豪族,声威显赫!
朱安世知道,长安坊间尊称公孙敬声为“笑面瘟神”,他的父亲是车骑将军卫青的姐夫,他的母亲卫君孺是当朝皇后卫子夫的姐姐,他的姨夫岂不是当今皇上?
这令朱安世心惊肉跳!他只能打掉牙齿,和血一口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