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心里不是不失落难过的,在这个生产落后,粮食产量不高的古代可是一大活命的保证,难过却也无可奈何。
叶芸闭上眼睛,胸口不断起伏,深深消化这令人痛不欲生,心如刀割的刺激,就好像好不容易从黑暗洞穴里找到透着一缕白色的光芒的出口,又被人狠狠堵死了。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已经恢复了平淡如水的平静和锐利。
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叶芸思绪想到这,很快被一阵凌乱脚步声和说话声打断,她刚虚弱无力闭上眼,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老太太,这还生着病?就这样直接送过去行么?”一个村民迟疑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十岁左右的女孩问道,很怀疑半路上叶芸这孩子就可能直接没了。
“是啊,要不再养几天?”另外一个村民也有些迟疑附和道。
“怎么不行?那是她亲姨妈家,又有些家底,当童养媳嫁进去是亲上加亲,她姨妈能对她不好,指不定以后怎么吃香喝辣,享福嘞,再养几天?都要把我们家吃穷了,我们家孩子多,都快揭不开锅了,养这粗笨丫头这么多年,没让她饿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叶老太说完这话,不耐赶忙催促村民帮忙把叶芸抬到木板上。
两个村民听到叶老太这话,脸色有些怪异。
前几天东溪村里都传遍了,早就听说叶德义一家已经商量好把原配生的大丫头卖到大户人家当奴仆,签死契,这样换的钱比较多。
要知道除非是真的穷的活不下去了,或者饥荒年代,被逼无奈之下父母才可能狠心选择死契,签了死契的奴仆可是跟奴隶牲畜一般任打任骂,就是主人随手杀了都不需要负责任的,一般来说都是活契的。
因此这丫头隔壁村的姨妈急着上门,要花二两银子买下叶芸做童养媳,却被后娘钱珍珠毫不犹豫拒绝了。
如今这丫头被折磨去了半条命,叶家一看势头不对,就想要把这烂摊子丢给隔壁村水柳村的这丫头的姨妈黄夏花,真是打的好算盘。
先不说黄夏花肯不肯花钱买下这丫头,就算这丫头命大真熬过来,以后当成寄人篱下的童养媳嫁进邵家哪有什么福气享受的?
黄夏花为人还算不错,惦记外甥女也算是有心,可她唯一的十岁小儿子可不是个善茬,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人小脾气却火爆乖戾,经常跟人打架,好几个身体壮实,比他高胖,年纪大的小孩子都被他打的哭爹喊娘的,对着大人也是龇牙威胁。
邵家在黄夏花没有成为寡妇之前也颇有家底,黄夏花的丈夫是打猎一把好手,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自从黄夏花的丈夫不幸在打猎中被野兽吃了之后,就几乎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只能靠浆洗衣服和做针线补贴家用。
毕竟打猎收益虽然比种田大,但深林里多有猛兽,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因此除非是没有田地或者实在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险中求生。
雪上加霜的是好几次打伤人被小孩家长找上门要赔偿,黄夏花不知赔了多少笑脸。
邵家积累的田地钱财几乎都被这小子败的七七八八,而且这小子屡教不改,村里人纷纷避之不及,都说这小子长大了只怕会变本加厉,变成恶霸混混,地痞恶棍之流。
叶芸这丫头要是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说不定比现在的处境还艰难。
明明是跳进火坑,到叶老太嘴里怎么变成吃香喝辣?
这丫头的后娘就算了,可是连这嫡亲外祖母叶老太都这么绝情,两个村民心里微微有些怜悯同情这丫头,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叶老太和钱珍珠把叶芸放在木板上后,让两人抬去隔壁水柳村黄夏花那儿。
四人刚刚踏出屋门口,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跌跌撞撞跑出来,边跑边哇哇大哭:“姐姐,姐姐!你们…………你们这些坏人!要把我姐姐带那里去?你们这些坏人!”
木板上的半昏迷半清醒的叶芸听见这细嫩的哭声,睫毛一颤。
叶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红通通的,一边扑上来想要推开那两个村民。
“捣什么乱?回房间待着,不然待会打断你的腿!”钱珍珠一脸厌恶不耐。
说来这叶晨虽然同样是叶家的孙子,但是由于叶老太不喜前一个媳妇黄月,再加上叶晨发高烧脑子烧坏了,是个白痴,又有她儿子叶志鹏这样的珠玉在前,叶老太因此对叶晨丝毫不上心。
钱珍珠自然也不用顾忌叶老太,本来就担忧叶芸这死丫头半路上死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耐心不足,当下也不管所谓的名声,一脚直接踹开。
叶晨不过五岁,瘦瘦弱弱的,哪里抵得上干惯了农活的妇人的大力气,扑通直接被踹飞了几米远,跌地上大哭,哭的声嘶力竭,抽泣都要断气了似的。
要是平常,面对这个凶恶的后娘,叶晨早就惶恐跑开了,可是看着木板上奄奄一息,生死不明的姐姐,圆滚滚的眼泪就掉下来,小脸哭的红通通的,吃力捂着肚子爬起来。
他虽然傻,不明白死亡是什么,但是他见过有人被抬出去就永远回不来了,因此不管钱珍珠怎么叱骂,都不肯离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害怕和担忧,不远不近跟着。
“嘿,你这小杂种,贱皮子痒了?”钱珍珠看叶晨跟跟屁虫硬要跟着,撸起袖子就想走过去狠狠揍叶晨一顿。
还是抬着木板的两个村民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这毕竟还是个五岁小奶娃,亏得这妇人真下得了手,一个村民皱了皱眉,忙道:“再不早点抬过去,只怕这丫头撑不下去了。”
钱珍珠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正事,只是临走之前狠狠瞪了不远处抽泣的叶晨一眼。
这些动静听得勉强撑着清醒意识的叶芸悄悄松了口气,对叶晨有多心疼,对钱氏就有多咬牙启齿,然而不管她情绪如何波动,她实在是太过虚弱了,现在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渐渐地勉强维持的神智也开始涣散了,耳边听着这细嫩的哭声很快又迷迷糊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