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出城而去,直去禁军大营,要秘密见几个武将。
以往当枢密使的时候,韩琦手下不知抬举了多少人升迁。
韩琦去禁军大营,可不是要发动什么兵变,在这大宋朝,兵变从来不在选项之中,更何况韩琦面对的是名正言顺登基的皇帝,也没有资格没有名头去兵变逼宫。
话也说回来,这些武将能来见韩琦,已经是足够感恩的,若是韩琦要这些武将带兵去逼宫皇帝,这些武将都不会干。
要想调动禁军,此时的韩琦也没有那个能力,大宋朝不断变革的军事指挥体系,就是为了防止军队乱动的,没有皇帝的圣旨,没有枢密院的虎符,哪个武将敢动一下军队,不论什么原因,满门抄斩是一定的。
大宋朝杀不得人,杀武人从来都是毫不手软,活埋几百,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重武轻,其实也就是堵住了兵变这条道路。除非整营所有人都哗变了,这种事情在边镇时有发生,但是在汴梁,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汴梁的禁军,再怎么惨,至少吃还是吃得饱的,还能做手艺活赚点外快,还不用提头打仗,怎么可能去哗变?
几个武将已经站在了韩琦面前,一个个面带紧张看着韩琦,兴许也生怕韩琦说出一些什么过分的要求。
韩琦倒也不是要说什么过分的要求,而是说道:“你们何人在宫中认识军将?”
韩琦是被逼无奈了,他想知道宫中的情况,而今皇宫之内,任何人进出不得,李璋带着殿前司的护卫把皇宫守成了一个铁桶一般,任何借口任何人,哪怕是死了爹妈要出宫去看看,都会被挡在宫门之中,连殿前司麾下的军汉也是如此待遇。
韩琦必须要知道太后到底怎么了,唯有知道这一点,他才能在短时间内抓住一根稻草,否则真等他出城回相州了,一切都大势已去。
几个武将互相对视几番,一人答道:“下官在殿前司倒是有几个熟人,不知韩相有何事吩咐?”
“老夫要打听一下皇城之内的消息,想知道昨晚皇城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韩琦如此说道。
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那武将开口:“下官这就去帮韩相打听一番。”
韩琦却止住了他,说道:“你这么去是打听不到什么的,必然连人都见不到。殿前司那些军汉多是勋贵出身,你们也多时勋贵出身,想来家族之中多有交际。你若入城,当先去寻其家眷,让他们的家眷寻个由头到宫门之外去见一面,送衣送物送吃食皆可,最好是父母重病之类的由头最好,如此见面之后,在问一语,方能办妥。”
韩琦绝对是个聪明人,连细节都安排清楚了。一个武将此时想要到宫门去见一个军汉,李璋麾下,绝对是见不到的。
唯有让军汉的家眷寻个由头去见一面,短暂会面,问上几句带回来。
“韩相放心,下官这就去按照相关的吩咐办。”
“我就坐在此处等候消息。”韩琦如此说道。
那武将躬身而出,去完成韩琦交代的事情。
韩琦此时心中也有唏嘘,要论忠义,武人远甚人。古语有言,人负心,实在没错。
其实韩琦此时多少也有些偏激了,今日没有人主动上他家中议事,也是因为朝堂变故太突然,若是韩琦真的派人去请,许多人即便心中有顾忌,却还是回来的,人虽然负心,但也不至于真的就现实到立马划清界限的地步。
韩琦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种变化,以前只要下朝,许多人都会主动来找他。今日下朝在家等候,却不见一个人上门。
这种变化,一时之间让韩琦实在接受不了,唯有大怒之后,偏激去想。
偏激之后,此时亲自来找几个武将,这些武将二话不说就为他的事情奔走,反倒让韩琦觉得这些武将忠义。
消息不久之后回来了,只有三言两语,倒也把昨夜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相公,昨夜甘奇带兵入宫,夺了太后的大宝,太后今日想要上朝,被许多人拦在了拱辰门处。”带回这个消息的武将,也是一脸惊骇。站在他这个位置,实在想不通甘奇怎么可能半夜能带人入得了皇宫,莫不是攻城打破了?
但是,甘奇又如何调得动兵马?调动的又是哪里的兵马?
韩琦不在这些问题上纠结,而是再问一语:“太后无事?”
“嗯,太后无恙,还能在延福宫中随意走动,只是出不得延福宫门。”
听到这个消息,韩琦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更加急切起来,人已不能稳坐,起身踱步不止。
韩琦其实盼望太后出点什么事,太后若是被囚禁了,被杀了,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太后若是安然无恙,韩琦又拿什么去与朝堂上的皇帝搏一把?
太后若是有事,韩琦就是那卫道士,圣贤道德都被他占尽。
太后无事,韩琦岂敢真去做一个乱臣贼子?又有谁会陪他做一个乱臣贼子?韩琦连做个乱臣贼子的资格都没有。
韩琦已然踱步了许久,一言不发。
几个武将皆是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问道:“韩相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只管示下,我等受得相公大恩,当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