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刚离开玉家前往京城,途径一处地方,发现他们将寂空关在囚笼里示众。”
她当时便好奇,这个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一副出家人模样的老僧,怎么会被如此对待?
打听了一番才知,这老僧杀死了好心让他寄住的一个猎户。
“那猎户可是我们镇子上最好的猎户!远近的达官贵人都去寻他猎东西呢!只可惜,家中还有老母和病儿,便如此被杀害了。”看热闹的人如是对玉浅肆道。
当时玉浅肆只觉得有趣,一个不忍猎户杀生的僧人,却为阻止杀生而犯了杀戒。
当时连天大雪,官道难行,她只得寻个客栈,在小镇住下来。每日闲来无趣,便去城门处观察那个笼中奄奄一息,满身牛粪,却还在闭目诵经的人。
大雪下了三天,她便去看了三天,天寒地冻的山中小镇,就连玩心最盛的小孩子也不再每天团泥巴去丢他,她依旧每日一盏热茶,看得热闹。
眼见雪已经淹满了小半个囚笼,老僧气息减弱,就像是死了一般。只有手中那串念珠细微的动静,才让玉浅肆知晓这人还坚韧地活着。
第四日,雪晴之日。
天反倒愈发冷了起来。
玉浅肆扔下茶碗,踱到笼前,天真地笑。
“你念得是什么经?求你的佛祖保佑你吗?”
老僧缓缓睁开双眼,望了她一会儿,并不言语。
她觉得没趣,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粗粝沙哑的声音。
“《地藏本院经》。”
超度?
少年人的兴趣去得快,来得也快,她又转过身来,笑得愈发灿烂凉薄。
“是在给自己超度?”
“和尚念经,只为世人,怎会为了自己祈福。若真有那么多贪欲,又何苦入空门?”
玉浅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你这神神叨叨的模样,倒不像是会杀人。”
“万般皆为命,皆是宿业。猎户猎杀生灵是命,猎户身死是命,若和尚死于此处,亦是命。”
这个“若”字倒十分有趣。
再有几日,待雪化后,这老僧便要被推去城里砍头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给自己批命。
玉浅肆依在囚笼边,嬉笑地指了指自己:“那你倒是也说说,我什么命啊?”
“施主大富大贵之命,更是和尚的贵人。只是亲缘凉薄,还望珍重。”
玉浅肆冷哼一声,扬了一把雪到老僧脸上:“我看你同街边摆摊算卦的那些道人没什么差别!满口胡言。”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但你还是救了他?”伯懿忍不住接道。
玉浅肆撇了撇嘴角:“他倒是会拿捏人,那句‘贵人’倒真让我起了好奇心。于是去探查了一番,捉到了真凶。”
真凶是那猎户的病儿。
那是个最寻常不过的故事。
猎户一身好本事,却不知如何维持。有了钱便去喝酒赌博寻女人,日日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