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觉出她平静的眼神中蕴着一丝凌厉,顿觉浑身不自在。
心下暗忖许纯美对叶磊看来已是情深似海,如此那可极为不妙。
许纯美原本窝了一肚子火,转念想她刚才的话应该不是特意针对叶磊,大概是她亲身所历,有感而发。
于是她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红姐,我知道这间医院会带给你不美好的回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你不必再亲自过来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或者派我的助理来。”
红姐泫然欲泣。
许纯美深知她直接戳到了她的痛点。
她的心更加柔软,大概自己刚经历过,才能真切体会到当初红姐的痛,所以她对她多了许多的包容。
“叶磊是算不上我的家人,但他救了我的性命!救命之恩,本当涌泉相报,何况我只是留下来照顾他。
他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随时都会面临危险,一切都离不开人。
叶磊的身世你也清楚,他没有家人,如果连我这个他用性命去挽救的人都对他置之不理的话,那我还算是人吗?
做人先讲良心,然后才去标榜职业素养和契约精神,不是吗?
况且我跟米琪、伊莲她们已协商好,每人轮流两天,再多给我两天时间。”
许纯美翻来覆去从各个方面跟红姐摆事实讲道理,果然无论从哪一面讲,一个稍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再拿工作来逼迫她。
红姐垂目不语。
许纯美则从容不迫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红姐抬起眼睛,却换一种口气:
“我见你母亲也守在这里,她对叶磊的态度好像已大有转变。
她也知道你对叶磊生了情愫,我看她似乎也默认了。
这不应该是她应有的态度。
难道......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你们家与叶磊之间的渊源?”
许纯美一听红姐竟主动问起这件事,立即提高了三分戒备。
“红姐,不要忘了你当初对我的承诺!你说你会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过。
我希望你言而有信,把你听到的那些话,都烂在肚子里!”
看她如此紧张,红姐明了这件机密乃是许纯美的死穴。
不知何故,她心里竟生出几分快感,那种抓到了别人软肋、可以随时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得意。
她深藏不露,对许纯美的警告也置若罔闻,反倒郑重其事地奉劝她:
“我能理解你跟你母亲的心情。
但爱情与愧疚是两码事!
你们这样做,仅是出于对他的亏欠,这并不是真正的爱。
用你的一生当作赔偿,弥补你们的罪孽,这对他并不见的公平。”
许纯美方寸已乱,无心再与她讨论下去,随口应付道:
“就算是吧......我们许家总要为他做点什么......”
许纯美话未说完,门从里面被大力拉开,许妈妈六神不安地出现在眼前。
“纯美,快,叶磊......”
许母言未讫,许纯美已“蹭”地掠过母亲,一脚跨过屋里,奔至叶磊身前。
但见他痛苦地挣扎着身躯,却又动弹不得。
面上五官都扭曲了,脸色蜡白得可怖。
人未清醒,已是冷汗涔涔,头下的白色枕头已汗湿一片。
许纯美泪飞如雨,眼泪一滴两滴落于他伸在床边却紧握成拳的手上,惊恐地唤他:
“叶磊、叶磊,你别吓我,不要吓我,你醒过来,快醒过来......”
她悲泣得无法言语,只是伸着手擦着他额上、脸上、还有颈间的层层汗水。
“我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