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巴士底的原主人波顿阁下才刚刚得到被人抄了后路的消息,给他送消息的不是别人,赫然是从巴士底连夜出逃的食腐者克莱顿。
肖恩和麦基对食腐者克莱顿的判断出现了严重错误,他们只考虑了食腐者克莱顿以往的行事风格,却忽略了一件事——他们对食腐者克莱顿造成的威胁。
无论是肖恩的那手架空,还是少年军的卓越表现,都让食腐者克莱顿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他们还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克莱顿之所以能够混的如鱼得水,巴士底功不可没。
克莱顿对于这座城市的感情远远要比普通安迪斯山民复杂得多,作为一个良心还没有彻底丧失的人,痛恨有之的,但是作为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却又不希望这座城市消失,从而损害到自己的既得利益。
他响应肖恩的邀请,就是基于这种复杂的感情,他以为这次是肖恩带有孩子气和理想主义的小打小闹。
事实上,在巴士底攻陷前,有这样的想法的不仅是食腐者克莱顿,碎颅者麦基也不无这样的想法,只要能给老波顿带出来的部队造成一定伤害,让对方感到心疼,就是一场辉煌胜利,哪敢幻想将巴士底连根拔起。
这可是十几年前如流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坐拥数万大军,有着安迪斯之王美誉的戴里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等到巴士底被一夜拿下来的时候,碎颅者麦基这种一心想着将巴士底连根拔起的人,自然是狂喜。
而食腐者克莱顿这种心怀鬼胎的,那是真真的傻眼了,完全乱了阵脚,连出昏招,先是派人挑拨杀红了眼的山民奴隶,然后感觉不保险,匆忙带着自己人连夜逃出了巴士底。
等到进了大山,被山风一吹,克莱顿才从那种浑浑噩噩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回鹰山老巢?
若是老波顿能够重创肖恩与碎颅者麦基也就罢了,若是后者取胜,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他们的名号在大山中将会如日中天,想要灭掉自己将是一句话的事情。
若是三天前,克莱顿对老波顿抱有绝对信心,但是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是肖恩与麦基的联军占据上风。
不过枭雄便是枭雄,克莱顿一咬牙一跺脚,便出现在这里了,谁让他不好过,他就让谁生不如死。
“克莱顿阁下,这种玩笑并不好笑。”老波顿除了双目显得十分阴郁外,面色十分正常,“若是你敢肆意散播这种扰乱军心的话,别怪我不顾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作为一名位居高位多年,并常年与那些尔虞我诈的贵族打交道的老狐狸,老波顿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外人的话,尤其是食腐者这种骑墙派,这种乍看起来如此荒唐的言论。
“城主阁下,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食腐者克莱顿也是憋屈无比,有生之年第一次跟人推心置腹,竟然还被别人怀疑居心叵测,“咱两个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的为人城主大人应该清楚,若非情况紧急,我会做这种亲自冒险的事情吗?”
老波顿目光闪烁了一下,虽然没有搭话,但是心中却是已经开始犯嘀咕了。
食腐者克莱顿的惜命是出了名的,虽然两人暗中有各种龌龊交易,多数通过双方的代言人,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巴掌可以数过来,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将自己的代言人推出来,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确实与巴士底失去了联系,本来早晚各一波的联络官,已经两天没有按时到了,他们先后派出去的五波哨探,全部石沉大海。
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的老巢巴士底确实出事了,但是说到沦陷,打死老波顿也不相信的。
虽然这一次他带出了巴士底的大部分精锐,但是怎么也给巴士底留了一千五百余名精锐,更有将近三千名奴兵协防,诡狐克莱斯特足智多谋,军械粮食更是十分充足,就算是被上万大军围困,击溃对方不敢说,但是坚守一两个月总能办到的。他们出城满打满算不过五天,行出不过三百里地,若是有这么大的军队调动,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公牛埃里克森闷声闷气的道:“我有点不明白,还麻烦克莱顿阁下解释一下,巴士底与鹰山之间有四百里之遥,论位置,我们更近一些,阁下又是怎么得知巴士底被人攻陷的消息?并且不惜自身安危,亲自跑过来传信?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深厚到这种程度吧?”
“这个……”食腐者克莱顿神色极为尴尬,他也清楚若还自己不拿一点真凭实据,很难取信对方,犹豫了半天,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了一个长形卷轴。
埃里克森将军按着自己的佩剑,噌的站了起来,仅仅一个横跨步,就已经挡在了老波顿和克莱顿中间。
“冷静,将军冷静。”食腐者克莱顿急忙举着双手道,“将军误会,我只是想给城主阁下看样东西而已。”
“埃里克森,不要这么冲动,我与克莱顿阁下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并不值得他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刺杀我。”老波顿自始至终异常淡定,他还没有老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
“遵命。”老波动可以这么淡定,公牛埃里克森可不行,这是他的职责,即便是听到老波动的命令,也仅仅是退到他身后,一双牛眼冷冷的盯着食腐者克莱顿,只要他展露出任何不轨意图,他的佩剑会先一步刺穿他的喉咙。
食腐者克莱顿只能将自己的动作做得更加小心翼翼,防止一不小心触发对方敏感神经,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剑,那才冤枉的很。
“温特哈尔克伯爵夫人画像!?”老波顿跳了起来,一个健步冲到了食腐者克莱顿的面前,向来稳健的双手此刻抖成了筛子,颤颤巍巍的从对手的手中半夺半接的接过了画卷。
没错,确实是温特哈尔克伯爵夫人画像,而且还是真品,上面的每一个线条他都熟悉无比,因为在巴士底城堡每天睡觉前,他都会抽时间欣赏一下自己的珍藏,这幅画便是这些珍藏中他最喜欢的一件,这是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它应该挂在巴士底自己的房中才是。
老波顿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冷静,声调拔高了不止一个音阶:“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食腐者克莱顿感觉自己的嘴中发苦,心中暗骂,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事,自从接受了肖恩的邀请之后,就一直在走霉运,早知道这么一堆破事,当初就不应该接受肖恩的邀请了。
但是认真想想,好像也不对,若是不接受肖恩的邀请,只怕自己现在还蒙在谷中,等到察觉,只怕安迪斯山脉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到那时自己更加被动。
克莱顿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陷进了烂泥潭,越挣扎陷的越深,若是不挣扎,同样也是等死,只是时间问题。
克莱顿在这里自怨自艾,老波顿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他早就将克莱顿千刀万剐了。
“巴士底被攻陷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这幅画便是从内堡的一个房中拿的,我想这足以证明我先前说的话并不假,若是阁下不相信,我那里还有其他的。”在老波顿爆发前,克莱顿终于再次开口,不过说出来的话,不仅公牛埃里克森差点拔剑,就连老波顿都想拔剑了。
“呼呼!呼呼!呼呼!”老波顿一屁股蹲坐了回去,异样的喘着粗气,脸色煞白的如冬日中的白雪。
“喝口水,喝口水,深呼吸,深呼吸。”公牛埃里克森顾不得再理会食腐者克莱顿,手忙脚乱的拿出水囊,给老波顿灌了好几口,随后对着他的胸口重重的锤了三下,每次力量十足,克莱顿听的都生疼。
不知道这种怪异的治疗方法生效了,还是老波顿慢慢的自己缓过气来了,呼吸又重新恢复了稳定,死死的盯着食腐者克莱顿道:“巴士底真的被人攻破了?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我也是被人算计的。”克莱顿急忙将从接到肖恩的邀请开始,到自己的连夜出逃的经过,详细的描述说了一遍。
这个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春秋笔法,将自己描述成了被人算计了的可怜虫,被肖恩用往日恩情骗出来后,就被彻底架空,只能随波逐流,直到巴士底沦陷,局势混乱,对方统御出现漏洞,自己才重新收拢自己的人,连夜逃了出来。
至于那些画卷之类的古董,只是为了方便取信老波顿而带出来的信物。
至于老波顿和公牛埃里克森信不信,克莱顿不知道,反正他自己信了。
老波顿与公牛埃里克森面面相觑,就算他们再不敢相信,但是在铁一样的证据面前,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老巢巴士底被人攻陷了。
而攻陷巴士底的,既不是高达上万人的大军,也不是的自己的老对手碎颅者麦基,而是一个还没举行成年礼的年轻人,率领着仅有两千人的乌合之众,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巴士底攻陷了。
最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整件事情并非提前策划,而是利用一个个不起眼的巧合,临时构建出来的巨大陷阱,若是巴士底没沦陷,他们就没有办法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说话了——很有可能被杀的血流成河。
整件事,怎么看都有股子天方夜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