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枕着我渐渐睡去,柔和的呼吸洒在锁骨,如同毛线团轻轻蹭过,在睡梦中温驯似金毛,我拿起外套披到他肩上,他睫毛微微一颤,人却没有醒来,看得出睡的很沉。
之前我们兵分两路,他走的缝隙更险峻崎岖,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埋在里面。
后来大山突然无前兆的开始震动,连远在天边的我们都能感受得到,许多角度刁钻的裂缝都塌的不成样子,他要从中逃生,估计处境不会比误入虫巢的我们好多少。
一路奔波,我们虽然伤的伤昏的昏,承受虫人攻击最多的却还是小哥,只是因为他身手不凡,才能免去不少皮肉之苦,单看他现在熟睡的模样,体能消耗的程度可见一斑。
天真和刘丧哥俩一向没心没肺,刘丧耳朵又塞的严实,估计没七八个小时醒不过来,我看看手表,将手电卡在旁边的石缝里,望着光束照进前方的黑洞,振作状态。
其实我们身处山体深腹,前后左右都是岩石和泥土,不一定会遇到危险,但是我去睡觉,小哥等等绝对会爬起来守夜。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现下累的够呛,急需休息,他难得不跟我们客气一回,我也不想掉链子,只得愈发强打起精神。
独自值夜非常无聊,没人跟我聊天,手机没电,小哥靠着我,也不能用手电发电器充电,于是我就只能看着被山震崩出无数裂纹的洞顶发呆,脑子胡乱想一些事打发时间。
平常听天真和刘丧吵架总觉得烦,安静下来才发现漫漫时光变得冗长又乏味,一点佐料都没有,只能硬熬。
我轻靠在岩壁,回想着和刘丧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一举一动都堪称毫无破绽,经常口嫌体正直,因着耳朵偶尔会有一丝自负,内心不会轻易向外人敞开,表面对天真他们万分嫌弃,但是心里又会默默记住他的好。
以前我听木安说,像他们这样什么单子都接的人,和倒斗里夹来的喇嘛不一样,他们的圆滑和八面玲珑得是常人好几倍。
每个行业都有各种不成和成的规定,外八行的最是复杂晦涩,所谓隔行如隔山,想要游走在他们之间,赚他们兜里的钱,步步小心是必须,否则遇到心狠手辣的老瓢把子黑吃黑,丢钱是小,丢命是大。
或许是自小就在这种风险大的环境讨生活,我几乎看不到他与同龄人有什么共同点,对外他老成又冷漠,浑身都长着荆棘一般的刺,无差别隔绝所有人的关心,无论善意恶意,只兀自缩在自己的一方世界。
明明从面容上看,他只不过是不到二十的少年而已,心境却犹如平原,空无一物。
但是在有的时候,我看着他跟天真斗气、和胖子互相骂娘,时时还会拿眼睛瞪小张们,又会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似乎在向我们靠近。
至今为止,我没有看出他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他会跟汪灿那样狠毒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毕竟我确实不太会看人,稍微有点道行的人都可以诓到我,要是熟人作案,更能把我骗的不要不要的。
比如小哥和木安策划的雷城事件,我就傻的好像没有脑子,全程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当然,同样给蒙的天真也聪明不到哪去,所以他们都很乖觉的没来嘲笑我。
如此静默着,想完刘丧我又去想汪灿,脑补着他和木安的恩恩怨怨,思维活络起来,时间逐渐在思绪万千中流淌过去。
旁边传来衣角翻起的沙沙声。
最先醒的竟不是小哥,而是我刚八卦过的刘丧。
他揭掉自己头上的退烧贴,睡得满脸都是印子,一头凌乱,我轻声问他感觉如何,连问几声都不理我,反而把肩上的小哥吵醒了。
小哥看看他,又看看我,对着他指指自己的耳朵,我才想起他耳里被我塞了棉花,刘丧有气无力的取出耳中棉花,扔到一旁,取完也没其他动作,像被挖了脑干似的,呆呆坐着。
看他没什么力气,我跟小哥说我去瞅瞅刘丧,他“嗯”一声,问我要不要替班,我摇摇头,让他安心睡,小哥也没跟我客套,侧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呼吸又均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