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鬼屋的工作人员都比较有性格,要么吓唬打头的,要么吓唬胆子小的,你越害怕他们越兴奋,跟变态一样。
现在,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给我改的剧本。
不然为啥一伙八个人,偏偏让最瓜怂的我去做单人任务,万一别的队伍没有女生,剧本又要怎么展开?
这根本不合理啊!
月光照亮僻静的廊道,细小的灰尘在光照下漂浮如雾,纵使内心问候店员千百遍,路还是得走,任务还是得做。
我缩着脖子,举起手电筒当榔头,慢吞吞蹭到铁门跟前,用手电去照门栓。
铁制的插栓,没有上锁,锈迹斑斑的锁头上还有血色喷溅出暗沉的痕迹,我转动目光,看到小哥还在原地杵着,心底稍安,我努力不哆嗦的伸手去拉锁柄。
锁芯发出钝重的“吱呀”声,我用力一拽,铁门在震响中开出一条缝,我还没凝神去看,刺鼻的呛味并着阴冷气息一同往面上扑,惊的我后退好几步,捂着鼻子站稳,我就看见幽幽的暗光在门缝内闪烁不定,似乎是电视漏出来的残影。
如果我猜的没错,里头大概正在放贞子生前的录像,看样子是和电影情节差不多。
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得给它掰直的乐天精神,我克制住没有回身瞅小哥,告诉自己,我最牛逼,又一连默念十几遍阿弥陀佛,鼓起勇气推开铁门,这时对讲忽然传来刘丧的叫声:“小心!你头上——”
他喊声还在走道飘荡,耳侧的碎发就被劲风高高扬起,有什么东西贴着耳垂掠过,将空气划出一道锐利的割裂声,我一愣,只听得一声硬物撞击的“咚”,才要从门顶坠落的人头霎时被弹出三四米远,可能是人头里提前灌了红色颜料想要伪装成鲜血吓人,冰凉的液体一下子爆炸般溅开,甩了我一脸。
呆呆地扭一扭脖颈,低下头,我看到人头裹着杂草似的头发一骨碌滚到墙边,砰地撞停在墙根底下,旁边躺着从我身后射出的石子,十有八九是小哥的手笔。
人头露出的半截鬼脸煞白至极,一地都是鲜红的血迹,仿佛若有所感,见我望向它,人头翻着的眼白晃动几下,原本耷拉的嘴角竟然缓缓上提,直至咧到耳朵根,吊着眼睛,冲我笑出一抹非常人所能做到的弧度。
我。草。
一口气顿时梗在喉咙,我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闭上眼睛,差点安详的去了。
“妹儿,你怎么样?”
胖子在对讲里狂叫。
梗着气深呼吸数次,好不容易勉强将心神拉回正常线上,我胡乱抹一抹脸上黏稠的液体,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如何乱七八糟,只动动手指,僵硬地按住通话键:“还………还行。”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了,小哥还不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我也不想给他一记精神打击,于是只能拍一拍胸脯,顶着一脑袋红色颜料继续往房间里走。
屋子十分空旷,只有几盆枯萎的花草摆在两边,正中间是布置好似灵堂的放映台,旧木头做成的电视柜横置,老式的播放机静静躺在上头,机器运作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房间弥漫着腐败的陈气,我快速瞄一眼屏幕,果然不出我所料,正是贞子的黑白录像,我立马飞一般低下眼睛,不敢再细看。
左手抓着手电筒,我矮下身子,几乎以一种匍匐的姿势前进,待我蹑手蹑脚摸到播放机的时候,影片正好播完一轮,循环间隙进入短暂的黑屏,房间顿时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僵在电视桌前,悬空的手禁不住抖起来。
静蹲一会儿,我见没有其他动静传来,屏幕也刚好加载完毕,开始新一轮的放映,毕竟又黑又阴森的环境,多待半秒都是煎熬,我一横心,眯着眼将手探过去,胆战心惊地按动开关。
亮着的屏幕乍然一黑,一点预告都没有,我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包围,吹在身上的风更凉,我冷汗哗啦啦就下来了。
偏偏录像带退的极慢,咚咚咚的心跳直逼咽喉,我坐立难安,目不转睛地盯住播放机,看着带子一点一点往外推出。
正绷紧神经等待着,头顶突然有阵凉风拂过,我心一凉,鸡皮疙瘩立时从脚底长到天灵盖,汗珠滑落到下巴,我咽口唾沫,缓慢抬头。
不知何时,电视机屏不见踪影,唯有幽深的洞口散发着寒气,这会有一只雪色手臂撑住地板,正将身体渐渐探出屏幕。
乌黑干燥的长发垂落,异常惨白的面孔在发丝间若隐若现,脑袋歪着,撑地的指甲盖爬满鲜红血丝,她望着我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空洞的眼白镶嵌在鼻梁两头,凉凉的气息绕过鼻尖,我们在下一秒四目相对——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终极。
“救命!”
“救命!!!”
两声惊叫居然一同响起,不知道为啥,我感觉对面的人貌似比我更加害怕,她瑟瑟发抖着往后面狂缩,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活像是她见鬼而不是我见鬼。
不过此刻我已经快吓得神志不清了,满脑子都是蘑菇云在炸,根本顾不上其他有的没的,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我跟贞子打照面的第一件事,不是跪下求饶不是抱头哭泣——我一下抡起胳膊,直接将她按回电视机里面,抱起播放机转身就跑。
奔跑的途中我路都不看,只知夺路狂奔,结果被横贯在路面的障碍物一绊,低眼一瞥,绊住我的玩意儿是一整副带血的骨架,残破的眼球还挂在骷髅头外。
“妈妈啊!!!”
我屁滚尿流,跑的差点四肢着地,朝小哥的方向狂奔。因为没时间扒开拉我脚跟的老兄,踢也踢不掉,我只能带着一架白骨咣当咣当,一路敲锣打鼓奔到回廊道。
等候多时的小哥看我怀抱播放机脚踩骷髅头,鼻涕眼泪混着满脸血红,比杀马特都杀马特,如此具有视觉冲击的场景出现在他小娇妻身上,我见到他淡泊神情就此凝固一瞬,眼睛微微睁圆。
我横冲直撞扑到他身前,连招呼都没打就纵身一跃,双臂搂住他后脖,双腿缠紧他腰身,如同八爪鱼般死死挂在他身上,骨架顺势一甩,打在墙上散成一堆碎骨砸落地面,我扒住小哥,魂飞魄散般大叫道:“快快快跑!贞子追过来了!”
叫完我呜呜咽咽地靠着小哥,颤声道:“太吓人了,从业五六年,我、我就没见过这种阵仗,大悲咒怎么唱来着……金刚经……清心咒……我都不会,唱南无阿弥陀佛能行吗。”
“可以。”
我语无伦次,自己都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小哥就一边陪我讲傻话,一边宛若抱小孩般搂着我回到来时的走道,手轻轻拍在背上。
透过小哥的肩膀,我并没有看到贞子追来,可能她也被一脸血的我吓个够呛。
心力交瘁的瘫在小哥肩头,我只觉得生无可恋。
今后,密室逃脱将会是我一生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