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出有哪里不好。”稻叶四郎有些不高兴的反驳道，“如果能以更小的代价赢得胜利，就没有道理牺牲更多的蝗军勇士。”
“更小的代价赢得胜利？”栗林忠道并没有说太多的废话，而是直接把稻叶四郎领到沙盘前。
“稻叶君，你不妨仔细的看一看淞沪的地图。”栗林忠道，“然后告诉我你从中发现了什么？”
稻叶四郎盯着地图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当即皱眉说：“栗林君，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栗林忠道心下暗叹口气，这都是些什么牛马啊？连这么简单的屠杀局都看不出来。
帝国陆军就是因为有太多这种尸位素餐的蠢货才打成这样，日中战争才久拖不决。
不过表面上，栗林忠道却没有表露出来，而只是指着沙盘，语气平静的说：“这是四行仓，这是恩派亚大厦，还有这里是由东南大戏院、淞沪市政大楼以及童涵春堂构成的南碉堡群，稻叶君不妨拿角尺测量一下距离。”
稻叶四郎真拿角尺测量了一下距离，然后说道：“这三个大碉堡群之间距离都在四公里左右，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吗？”
栗林忠道已经无话可说，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看来只有把饭喂到嘴里，这蠢货才知道往下吃。
当下栗林忠道拿起圆轨，以两大租界的地理中心作为圆心，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圆，然后说道：“稻叶君难道没发现，四行仓、恩派亚大厦和南市这三个碉堡群，正好处在半径两公里略多的圆上？”
“喔，好像还真是这样。”稻叶四郎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蝗军一旦进入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就会遭到这三大碉堡群的交叉火力覆盖，无处藏身？”
“两千多米不到三千米，重机枪可以超越覆盖，132口径的高射机枪及20口径的高射炮更更可以直射覆盖，何况这三座要塞还有大量平射炮。”栗林忠道指着沙盘说道，“犹太人可没少给淞沪警备总团提供高射炮平射炮。”
说到这一顿，又接着说：“所以国军没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修筑工事是有原因的，活阎王想把两大租界打造成为蝗军的屠宰场！”
稻叶四郎脸色一变骂道：“八嘎牙鲁，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正说话之间，掩体外面陡然响起轰轰的爆炸声。
再走到瞭望孔前往外看，只见淞沪方向已经绽起耀眼红光，炮击的时间已经到了。
……
五团的某个地下掩蔽所。
隔着足有五米厚的土层，都能清晰的听到地面上的爆炸声，完全可以想象，爆炸有多么剧烈。
地下掩蔽所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这是电压不稳定造成的，柴油发电机还是不能够跟电厂比。
十三营一连一排一班班长林见甫领了弹药回到地下掩蔽所，发现刚补充进来的民兵有些紧张。
林见甫所在的一班在昨天上午的战斗中损失了几乎所有人，他是唯一一个没死也没有受伤的。
今天补充了十四个民兵。
加上林见甫正好十五人。
“龟儿子的，你叫啥子？”林见甫走到了第一个民兵跟前，将装满了子弹的子弹袋递了上去。
“我叫大柱，是个农民。”民兵有些局促的道，“从太仓逃难过来的，参加民兵队已经两年。”
虽然参加民兵已经两年，参加的小规模战斗已经有好多次，可是大柱还是很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型战斗。
“那么你嘞？”林见甫走到第二个民兵的跟前。
这个看着就是一个学生。
穿着中山装，斯斯。
“梁简。”到底是学生，不仅口齿清晰而且显得落落大方，“交通大学学生，加入民兵队已经有两年零六个月，不过今天之前我还没参加过战斗，连一次都没有。”
“没有参加过战斗是吧？等会儿打起来之后跟在我的身边，不要乱跑！”林见甫叮嘱了一句。
参谋长说过，学生娃娃是中华民族的宝贝疙瘩，就算是他们死绝了，也要保护好这些学生娃。
走到第三个民兵的跟前，林见甫又问道：“你嘞，叫爪子？”
“我叫朱阿狗。”那个民兵用地道的淞沪话答道，“我是沪西农民，加入民兵已经一年多了，参加过两次小规模战斗。”
花了好几分钟，林见甫才终于认全了全班的弟兄，也把领到的弹药分发给每个战士，每人二十发子弹两颗汽油烧瓶。
分发完了弹药，林见甫又来到排长徐江杰跟前一屁股坐下，又把徐江杰口中的香烟夺了过来。
徐江杰冷然道：“这些都是炮灰，半天都撑不到，中午之前多半就送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已经习惯喽。”林见甫摇头说，“记得我刚参军的时候，老班长就是这样欢迎我，后来我当了班长，也这样欢迎新来的弟兄，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上了战场喽，却连手下弟兄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其实还是不认识的好。”徐江杰幽幽的说道，“不认识，他们死的时候你就不会感到难过，可是一旦你们认识了，就会难过。”
“排长，你的脑子真要换一换了，你是上过学，可是对淞沪警备总团却缺乏了解，有时间你还是应该去上上扫盲班。”林见甫，“淞沪警备总团跟老川军不一样。”
“有啥区别？”徐江杰，“不管什么样的军队，归根结底不还是给长官充当炮灰？昨天一天，咱们五团就送走了三千多老兄弟，虽然今天凌晨补充了三千多新人，但是不出意外今天又要全部送走，我算看出来了，淞沪就是屠宰场。”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三千多个弟兄大多只是负伤而已，过段时间就又回来了。”林见甫。
话音才刚落，掩蔽所里突然间响起尖锐的哨声，随即营长桂世章的声音就响起来。
“全体都有！”
“返回地面！”
“快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