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得了罗氏提醒,担心地说:“我就怕真让罗氏说中,魏玉芬借着生病,哄得楚彬抽出酒楼的资金去给她买东西。”
“要我说楚彬给魏玉芬花钱也是应该,只是不该越过自己的能力。酒楼真要因此关闭,楚彬也怪不了旁人。”
“楚彬不是你,他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旦他认为魏玉芬是想谋他的钱,只怕二人将镜破钗分,再难回头。”陈竹肯定地说。
“你打算怎么办?魏玉芬是不是存了心咱们根本不知道,你如何劝?要是她真起了这个心思,你当面说穿怕也不好。你如果是找楚彬,本来他还没起疑心,却反倒会被你点醒。”
陈竹也感头大,罗氏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好去说,怕楚彬疑心她挑拨离间。推给自己,她倒轻松了,心中骂一句:真是个奸商。想要甩手不理,却又怕楚彬和魏玉芬真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
犹豫了几日,陈竹还没有拿定主意,玉食楼却出了事。
高子青和供货的布商在外吃饭回来,告诉陈竹说:“昨日有人去玉食楼吃獐肉,吃出是马肉做的,大闹了一场。”
“马肉如何能做成獐肉?”陈竹不解地问。
“这些奸人作假的手段高,将死马剥皮取肉,切成大块,先用烂泥埋起来,过一两天刨出,此时看着新鲜,但是腐肉味道甚浓。用咸豆豉腌制炖煮,炖上一天,无论颜色、口感还是味道,都跟獐肉鹿肉差不多了。”
“幸好咱们没钱买不起那些东西,要不然吃坏人可了不得。”陈竹庆幸道,“你说是下面的人作假,还是说楚彬也参与了?”
“是贪了便宜,向走街串巷的小贩买的,楚彬出面赔了钱。他这次坏了信誉,生意恐怕不好做了。”
出了事不好再耽搁下去,陈竹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不能去找楚彬,一来免得勾起他的疑心,二来也不愿魏玉芬知道自己和楚彬私下见面后又瞎想。去找魏玉芬也不用明说,点到为止就好。
她挑了吃晚饭的时辰,楚彬正在酒楼忙碌。来到楚家后,罗氏知她来意也不多说,只让人带她去了长乐阁。
魏玉芬正在喝粥,她看起来更加瘦弱苍白。陈竹忧心地说:“孩子都四个来月,你这身子怎么还没恢复啊?”
“就这样啦,你怎么想起来看我,吃饭了吗?”
“不必管我,吃过才来的。郎中怎么说?”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身子虚。”
“你铺子经营的可好?”
“我也不懂做生意,把它租出去了。反正这铺子是月儿的,把钱给她存起来,日后长大了交给她就是。”魏玉芬兴趣缺缺。
“我听人议论玉食楼生意不太景气?”陈竹小心地试探,没敢直接说食楼出了事。
“听四郎说过想改变经营,成都城里吃得起河豚鹿肉的还是少数,不如改做普通人生意,人多卖得也多。”
陈竹一听,知道楚彬没有将真相告诉魏玉芬,“话虽如此,可是楚家的酒楼规模大,用的人多,和一般食店竞争,恐怕没有优势。”
“我可不懂这些。”
陈竹这话并不是对魏玉芬说的,只希望她和楚彬闲聊时能给楚彬提个醒,她自己也没有经营酒楼的经验,不过直觉认为楚彬的方法行不通。笑着说道:“普通人吃饭讲究价廉物美,小食店铺子小用工少,成本低,菜价自然便宜;酒楼就算物美,价廉恐怕难成。楚四郎对你好,你提醒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不光只是对我好,春小娘也怀孕了,如今日日顾着那头。”
“楚四郎对你也算不错的,我上次来还见他送你鹿茸补身子。”
“小恩小惠罢了。”魏玉芬嗤之以鼻,“反正他多的是钱。”
“话不能这样说,你可知竭泽而渔?”看魏玉芬不解,解释说:“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出自《吕氏春秋·览·孝行览》,意思是把池水抽干去捕鱼,哪能捉不到呢,只是第二年就没鱼了;把沼泽烧光了去狩猎,哪能打不到呢,只是第二年就没兽了。”
魏玉芬听完后并不言语,也不知她听懂没有。陈竹继续说道:“你们的家业只这家酒楼,经营好了,每月想来也能赚上百贯;若是垮了,租出去只得五六十贯,家中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如何能够?你和楚彬是一家人,他把酒楼经营好,日后你和两个女儿才有靠。”
魏玉芬笑着说:“你放心吧,四郎心中有数。再说哪就到了关门歇业、出租房屋的地步。”
“该说的你也要说。”陈竹又交代一句。
“知道了。”
送走陈竹以后,魏玉芬沉下了脸:陈竹啊,你口口声声说心里没有他,最终你还是担忧他想帮他。我和女儿比不上罗氏及她的儿女,等春小娘生下孩子后,只怕我们还要往后挪,还能依靠他?酒楼赚多赚少都不是我的,只有到我手里的才是我的。
……
玉食楼,楚彬心烦意乱地看着大堂里稀稀拉拉的客人,二楼三楼的雅间一桌人都没有。改走低端食材后,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已经连着两月连一百贯都没有,楚彬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刚接管酒楼时,楚彬满腹豪情,每月两百多贯的纯利看不到眼中,恨不得大展手脚月月赚上成千上万贯。改装饰,换铛头,调菜式种种折腾,盈利反倒降了,不敢再轻举妄动,只交代掌柜尽力经营,慢慢留住客人才恢复过来。
每月将一百五十贯收益交与罗氏养家,手中尚余得七八十贯,逛逛瓦舍周旋人情尽够。
抬了春意后,眼看魏氏产女身子虚弱不堪,毕竟魏氏与他的情分与别人不同,对她颇有歉意。初时买些鹿茸犀角送给她补身子,魏氏不再像从前一般拈酸吃醋,娇娇弱弱迎合自己,心中甚喜,此后常送些珠宝首饰去讨她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