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玄颔首,喟叹一声道:“世间这般疾苦,怕是随处可见,然而狗官也随处可见,这还是张刺史名下张庄,就这般活活将人饿死?”
他说这话时,正好獬卫领着一身刺史袍服的张青到了。
张青四五十岁,一脸惶色,刚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一张老脸更臊的红涨,幸好是黑夜了,大约谁也看不清楚。
“下官见过钦差使臣陈大人。”
他虽是‘上州刺史’,但也只是从四品官,还不及陈道玄这个正四品的镇抚使,但官比武官清贵,没有参叩之礼这一说,也就拱手。
除非陈道玄亮出金牌,又或在王‘王令旗牌’仪仗前,那就是正三品的紫袍大员也要下跪参叩的。
陈道玄和一众人都冷冷盯着这个青州刺史。
他目光转为锋锐,淡冷的道:“你养了个好儿子,张刺史,张庄窝藏谋反军械数百,更有突见的连机弩300具之多,本使想问问张刺史,尔欲反焉?”
噗嗵。
张青这次是真给跪了,冷汗冒了一身,他仰头拱手带上了哭腔的道:“钦差使臣明鉴,这张庄都是下官头一次来,都是家里那个孽子张罗的,他在这里做些甚么下官真不知情啊……”
“他带上百衙役出城来这里与‘龙禁卫’和‘獬卫’对峙开战,你也不知喽?”
“大、大人,下官真的不知。”
“你家孽子官居何位?竟能调动青州府三班衙役上百人?”
“他他他……无官无位……”
“是吗?”陈道玄更冷笑了,“无官无职一腌臜就能调动州府衙役上百人?你这个刺史怎么当的?你每天在吃狗粑粑吗?”
说到最后,陈道玄的声音已经极为森厉。
张青惊的不敢再辩,只剩下砰砰磕头了,谋逆之罪扣头上来,他又怎么逃得了罪责?所以才问他其子为何能调动上百衙役?
这一问张青自然答不上来,他能说是他首肯的吗?那岂非更加坐实了谋逆大罪?
“拿下这个狗官,剥了官袍摘了官帽,严加审讯,可动刑。”
“诺,”
几个獬卫宏声应诺,上前就揪住张青剥袍摘帽。
他却在这时,伸长脖子叫道:“陈家小儿,你焉敢动‘陈国公’同宗族弟?我座师更是当朝太师,你动刑审我,岂不是叫我攀咬他们?你居心何在?”
张青如此一叫嚣,或许能唬一唬别人吧。
比如高彦彬、韩飞、甚至是小姨母杨真、秀芸、丰娘子都蹙了眉,毕竟陈国公加上庞太师这势力太大的吓人了。
陈道玄却轻笑声来,“多愧你提醒了本使,腌臜张大人之言有理,为了不使你攀咬陈国公和庞太师,本使暂时也不想与他们撕破脸,不如就枭你首级,以正国法视听,本使想那陈国公也好,庞太师也罢,一定希望你死的干干净净,没有咬他们一口,这样也显得本使会做人,张大人你说呢?”
“你你你你……”
张青骇的面无人色,当时就尿了一裆。
“没遗言?那就拉出去枭其恶首,连同他那个腌臜儿子一起,父子俩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记住了,下辈子有幸做人不要再欺良善了。”陈道玄摆摆手。
獬卫们拉着哭叫连天的张青去。
这一处置手段也震撼了高彦彬、韩飞、张东泰、杨真、秀芸她们。
毕竟张青是一州刺史,还是庞太师门生,更是陈国公族弟。
就这样就砍了啊?
他们再望向陈道玄的目光真充满了敬佩钦服。
“韩飞,”
“卑职在。”
“安排人手连夜将粮禽衣物等发给普通庄户们,让他们安生过个年吧,回头,宝琳小姐让你爹爹接了张庄,以后算狐丘岭的分庄好了。”
“卑职遵令。”
“奴家领命。”
韩飞和丰娘子都应诺。
“本使良知未泯,见不得平民百姓受苦遭罪,真正是狗官太多,只顾着中饱私囊,享受挥霍,全无视治下生民疾若,斩了他们真是太便宜了,应该让他们也享受猪狗不如的受罪日子,他们始知其恶之大、其罪之深,国朝养士以廉洁奉公,为生民请命,然指望这些腌臜狗官,何日可期真正之太平盛世?”
“……”
众皆无言,但一双双望向陈道玄的目光却充满了敬服。
此时,跟在后面的了空了尽还有智深大和尚尤其动容,智深上前几步,九尺伟躯噗嗵就跪了下来。
“智深给师尊磕头了。”
也不管陈道玄答不答应,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冷硬的土地都被他磕的土屑飞溅,原来他还精通‘铁头功’?
陈道玄见这一幕,瞥了眼藏在后面的了空了尽,俩小子缩颈藏头的不敢接小师叔祖的目光。
“智深你一意向佛,本使便替‘神禅寺’收下你这个弟子也罢。”
“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