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师爷愁眉紧皱,又想了想,说道;“监军潘公公虽然管着咱们登州粮饷,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的粮饷没有下来,潘公公能有什么办法?”
唉!曾缨叹了口气;“你啊,还是太年轻。这是一封杀人的帖子!李建安人未到,杀人的帖子却先到了。”
苗师爷惊心动魄,再次拿起帖子仔细查看。片刻,他放下帖子,说道;“学生愚钝,还望东翁指教。”
曾缨说道;“李建安明明知道登州没有粮饷,却让我们准备粮饷,我们该向谁去要?”
苗师爷想了想,说道;“登莱的粮饷向来都是监军潘公公负责,如今北京城破,老朝廷不在了,新朝刚刚建立,潘公公能有什么办法?”
曾缨道;“潘公公在登莱多年,一直掌管登州粮饷,这可是难得的肥差。”
“李建安明知没有粮饷,朝廷也变天了,还让我们准备粮饷,又让我们找潘公公商议,这不是明摆着吗?”
“潘公公多年来贪污多少粮饷,家资丰厚,而且因为在登州多年,已经在登州安家。”
“李建安这是让潘公公把以前贪污的粮饷吐出来,好供给大军使用。”
苗师爷大惊失色;“可潘公公在朝廷里根基深厚,据说是曹化淳的同乡。李建安这是疯了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曾缨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北京城破,朝廷变天。李自成洗劫京师,谁知道曹化淳是生是死?新皇登基,李建安挟天子以令诸侯,还在乎什么曹化淳。”
苗师爷点了点头;“东翁看得透彻,一语道破玄机,让学生茅塞顿开。可是潘公公向来贪财好色,而且在登州积威日久,让他吐出家私,捐助粮饷,恐怕很难。”
曾缨道;“李建安的帖子里说是跟潘公公商量,如果是真的商量,他就不会加上后面那句,务必准备妥帖。由此可见,没有商量的余地。潘公公若是不肯捐献粮饷,这就是杀人的帖子。”
苗师爷点了点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曾缨道;“李建安这是一箭双雕。新皇登基,李建安大权在握,我们若是保下潘公公,不给他准备粮饷,必然和他反目。”
“他与陈洪范相交多年,你我到登州不过两年,根基薄弱,手上又没有兵权,难以抗衡。”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效忠新朝,与李健安合作,稳定登莱局势。也许将来大展宏图,也未可知。”
苗师爷想了想,说道;“东翁,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你说。”曾缨道。
苗师爷道;“那李建安与陈洪范称兄道弟,为何不把这个肥差交给陈洪范?”
“潘公公贪得无厌,在登州十来年,所贪之粮饷,少说几万两,多说十几万两。”
“不说别的,就是将士们每年的冬装,他只在里面装些杂草,只此一项,每年就是几千两。”
“李建安若是让陈洪范去抄家,不仅省了咱们那份,还会有大量剩余。”
曾缨道;“这你就不懂了。潘公公是咱们的投名状。咱们若杀了潘公公,必然得罪前朝老臣,以后只能跟随新朝。”
“陈洪范见小利忘大义,让他去抄家,咱们毛都捞不着。咱们手上没有银子,又不能虎口夺食,官吏们所欠俸禄如何安排?”
“官吏们没有俸禄,如何稳定地方?”
“李建安把帖子发给咱们,我料定他必然给陈洪范又是一封帖子。”
“我们若是妄动,陈洪范才有后手。让咱们去抄家,所得钱粮家私可以发放俸禄、稳定地方,又免得陈洪范独吞,不备粮饷。这才是李建安的真实用意。”
苗师爷点了点头;“东翁一语中的,让学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没想到李建安一介武夫,竟然有如此心机。”
曾缨道;“此人面善心黑,胆大手辣。你我以后在他手下做事,还是要万分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