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笔,画像?”
后土当然听不懂这所谓的“纸笔”又是什么,但是。转眼间她却想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办法。
眨眼之间,后土便已撮土为香,戟指画圈,口中发愿,念念有词道:
“吾乃后土,在此发愿。有朝一日,周天道友画图之地必为洪荒之圣地,要得万众瞩目,万物朝拜。画中女子,虽然不过是地上划痕,风中走线,吾愿她终有一日遇缘而生,化为真身,与我姐妹相称!”
周天在一旁看得有趣,但也知道这一定就是后土天生的某种伴生巫术了,通过祷告而获得神秘力量,兑现神秘承诺,所以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望着。
想想那十二祖巫,不修道,却雄霸洪荒一时,可见他们除了身为盘古血脉之外,本身还是有颇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的。
后土虽然是最后一个走掉的,但终究还是走了,而且还是特意挑在月朗星稀的夜晚离去的。
望着她那道正在努力向着图画中的女子转型的身影,一点点没入暗夜深处,周天也是久久眺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影子。
聚散之间,有时转换就是这样,有时猝不及防,有时等到白头。
接下来,终于又是一个人了。
周天默默地一个人,时而望着远方的黑,时而盯着头顶的天,慢慢地一直坐到了天色大亮。
后土是盘古血脉吧,而且还是第一个大活人的十二祖巫之一。自己为后土做了这么多,大道怎么一点动静都不给呢?
当初的三点约定,为盘古陨落地守护七日七夜已经完成,而且诸多混沌至宝也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这所谓的第二条,凡盘古血脉传承之人要多方维护周全,当时没多想,现在才发现,这压根就是一条长期的卖身契呀,哪有完成的尽头,真是晕。
至于第三条嘛,现在就去寻那不周山,是不是还太早呀,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时懒卧于怀中的小雪狐,突然伸了一个懒腰醒了过来,睁着一双琥珀色眼睛,上上下下将周天看了一遍,不知为何,身体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嗖地一声便窜了出去,转瞬消失在深涧之下。
周天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深涧有多深,那天小梧松曾引导过自己瞅过几眼。就凭小雪狐现在的样子,跳下去绝对是一个死。
小梧松察觉到他的到来,赶紧从睡梦中醒来,摇晃着万千树叶以示迎接。周天很是着急,摆摆手,因为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小神通,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直接飞快地打出一道意念拍在小梧松树体上。
小梧松浑身一震,马上就导出一串信息,周天看完却是哭笑不得。如果翻译过来的话,也不知是乱码还是根本自己就破译不了它的语言。
就在周天一筹莫展之际,一股明晰的神识,突然从深涧底处直达脑海,其势苍劲有力势不可挡,其力古朴雄浑引人向往,几乎是不知不觉间,在一阵头晕之后,自己便莫名其妙沉到了涧底。
好在魂不附体的时刻转瞬即逝,神智清明后,周天理所当然地就是在心底一哆嗦,立刻便举目四顾,沉声问道:
“没想到这样一片处女之地,不过是先天灵气浓郁了一些,竟然一时间引来了这么多闻风而动的高人。一批才走,一批又来,真是摩肩接踵啊!既然来了,那就请出来相见吧。”
半晌,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传了过来:
“咳咳,老友请勿见怪。为了见你,迫不得已吾使了一些手段。可是吾还是失算了,付出的代价也足够叫人悲痛啊!”
随着话音,一个蹒跚的人影,缓缓从一个隐秘的洞中钻出,晃晃悠悠走到了周天面前。
周天眯眼一看,不觉心中一动:
“双眉拖地,杨柳轻扬,天下有此形象的唯有一人,阁下不会是那扬眉大人吧?”
“大人?”
看上去老态龙钟的家伙不由得也是一眯眼,神情好一阵恍惚,却猛然又是一阵捂嘴剧烈咳嗽。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却是放开手掌就是一脸无赖相道:
“老友瞧仔细了,吾不过就是请你一叙而已,你却将我反噬得直吐血。盘古开天辟地,陨落的人够多了,你还不珍惜!”
“笑话,你不要猪八戒倒打一耙!你是不是专门喜欢这种敲闷棍,把人打晕的勾当?”
“猪八戒,猪八戒是谁?嗯,听上去好像有些意味——”
已经默认了自己是谁的扬眉,突然双手撩起拖地长眉,明显有些做作地凑过来,几乎是抵着鼻子与周天对视着,似乎有些不相信地一字一顿道:
“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我把你打晕了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愚蠢到自己跳下这么深的地方自杀吗?”
周天冷哼一声,却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憋不住想笑了。
是的,没错,这老头模样的扬眉,故意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装着的也全是一种亲人相逢时的那种天然气息。
更叫人惊奇的是,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一股股浓郁的混沌之气,逼人神魂,沁人心脾。
可以说,只打入了这洪荒以来,再也不曾有过这样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了。这一切,当然都来自于混沌的所有记忆。
不过眨眼间,因为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混沌之气,两人很快便勾肩搭背地坐在了一起。
甚至,周天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为何而下来的。
“你这个老东西,干吗要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年轻不好吗?”
“废话,吾当然想要你的样子。唉,遥想当年你与那盘古携游混沌,让我等三千魔神又羡慕又害怕呀。谁知眨眼间,盘古陨落,魔神尽失,真个是往事不堪回事哇,呜呜!”
“既然说起这个,老头,活下来的,算你一个,其他你还知道有哪几个,你们之间有联系吗?”
周天这句话刚说完,就被扬眉恶狠狠瞪了一眼:
“你又来诳吾是吧,有几个人一双巴掌都能数清楚。他们在哪里,天知地不知,你知我不知。哼哼,这自降一等的滋味,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