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援救三云界(四)
那拉烈端起猎枪,瞄准一只魔怪的眼睛,扣动了扳机,下一瞬,就见魔怪的眼球炸开了,连带着半个脑袋都被炸成了渣。饶是如此,魔怪依旧凶悍无比,挥起爪子撕裂了正在躲避它的一名士兵。
见状,那拉烈啐骂了一声,又端起猎来,几乎用不着瞄准,朝着那半边烂脑袋再开了一枪,枪弹爆裂开来,炸得半边脑袋只剩下点皮肉渣子,挂在脖子上晃悠,可是它还是不死,继续盲目地挥舞着爪子,攻击着周围所有能移动的事物,也不管到底是同类还是人类。
那拉烈正要问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就见一只跳蚤兽从远处被抛了过来,正掉在阵前。那小怪物长得跟野兔一般大,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啮牙咧嘴地尖叫了一声,朝着那拉烈扑了过来。
跳蚤兽最是迅捷,攻击虽然不高,但却极不好对付,往往出现就是一大群。见这鬼东西扑了过来,那拉烈本能地拔出战刀,挥砍了过去。哧的一声,锋利的战刀轻易地将跳蚤兽劈成了两半。但没料到只剩下半边身子的小怪物依然顽强地跳上了那拉烈的身子,猛抓猛咬。好在一旁的传令官见机得快,一把抓住跳蚤兽,往地上一掼,然后就是用生牛皮的靴子狠狠地踩。
看着在传令官脚下狰狞凶恶,嘶嘶尖叫的小怪物,那拉烈喝道:“让开!”高举战刀,对着小怪物的嘴巴狠捅了下去,然后就是一通发泄性地乱搅乱捣,直到把一颗小脑袋给搅成了黑色的肉浆才罢手。
见前方的战线隐有不稳的迹象,他喝道:“怎么回事?问问李大牙!狗曰的,他要是敢丢了防线,老子剁了他!”传令官忙启动信鸽,询问情况。听着前方传来的爆炸声渐弱了,那拉烈就知道是因为火力压制不够,前方防线所承受的压力自然大增,又道:“问问后方炮营的怎么回事,火力都哪去了?”
传令官答道:“李大牙说魔怪全都集中往他们的防区里突,快要守不住了!”汇报完了,又赶紧询问后方炮营的指挥官,结果怎么也联系不上。那拉烈心下预感到有些不妙,道:“派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举起猎枪,叫道:“九营的,跟我上,去增援十一营!”一千八百多号全都冲出了阵地,朝着斜前方十一营的防线扑了过去。
传令官还没赶到炮营的阵地,就见到溃逃下来的炮营士兵,问怎么回事,才知道是左翼三云界的一股民军防线被魔怪攻破了,他们就一窝蜂地往炮营的阵地逃了过去,不但冲击了炮营的阵地,还引来了大批的魔怪,弟兄们为了保护装备,几乎都战死了。
传令官一听,当真是气得血冲脑门,差点没当场晕倒。呼通了那拉烈,把情况作了汇报,没料到那拉烈并没有发怒,而是道:“传令:各营向牛心山方向集中。记住,一定要稳住防线!”
整个战场上乌天黑地的,不时传来轰天雷的爆炸之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全是魔怪,同袍们的喝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响起,看着远方还在坚守的各营,传令官心里涌起一股子莫名的悲壮,吼道:“这他娘的打的是什么仗呀?!”然后才匆匆地把那拉烈的命令传达下去。
两个时辰后,那拉烈最后率着连一半人都没剩下的九营和十一营退回到了牛心山上,好在炮营的收拾起了几台幽灵弩和连珠炮,再次在牛心山上构筑起了阵地,这才能够保证那拉烈等人撤了下来。
天黑以后,怪物退了下去。那拉烈这才松了口气,问起了各营的伤亡情况。行军司马战死了,传令官费了老大的劲地找到正在统计伤亡的人,问明了情况,说:“大将军,据不完全统计,四万弟兄还剩不到两万,幽灵弩和连珠炮也只剩下七台……”
那拉烈哦了一声。盯着山下看,隐约见到魔怪还在追逐幸存的士兵,当真是目眦欲裂。道:“派个人从后山下去,问问三云界的,不是说好了中午赶来支援么?怎么天黑了都不见人!”传令官忙安排人去了。那拉烈这才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痛,一摸,全是血。撕下战袍,草草地捆了一下,道:“告诉各营,先把肚皮问题给解决了,然后来我这里开个会!还有,受伤的弟兄好生安置!”
天亮的时候,突地下起了大雨,魔怪又趁势攻山,一直打到中午,才将这一股攻上山来的魔怪全部消灭。战斗结束之后,各营相继报告弹药快耗尽了。那拉烈就说:“没有猎枪之前,咱们全都是用刀枪杀敌的,弹药耗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样能把这些狗曰的怪物给弄死!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最迟明天早上,咱们的后勤补给就会上来的!”
雨还在下,越下越冷。
牛心山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好多受伤的士兵被雨一淋,又饿又冷,发起了烧来,没熬到天黑,就死了好些个。
那拉烈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心疼,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不知道魔怪是没有了余力向他们发起攻击还是已经不屑于攻击他们,午后就一直很安静。天黑过后,各营又相继报告军粮耗尽。那拉烈什么也没有说!从影盘上来看,最近的一批后勤补给队伍已经在百里之内,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夜就能到达牛心山了。
午夜前,派出去和三云界军队联系的传令兵回来了,却带回了一个让那拉烈恨不得杀人的消息。传令兵说约五万三云界军队就在两百里外的清风塘驻扎了下来,并没有朝牛心山方向进军,他们说是接到了上边的指令,牛心山这边魔怪数量不多,凤凰界的四万人和三万多民军足够应付了,要他们先停止进军,保存实力,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那拉烈听完,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问道:“他们真是这么说的?”传令兵道:“小的没说半句假话,这都是他们的都军亲口说的。还说我们凤凰界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区区魔怪定不在话下!”
“狗曰的!”那拉烈恨极地骂了一句,挥起战刀将身边的一块大石一分为二,道:“一群忘恩负义的猪狗,咱们的弟兄当真是白白牺牲了!”
身边的人都悲愤地道:“大将军,咱们撤了吧。为这些狗曰的打仗,不值,一点也不值!”
那拉烈道:“先不说这些。守好这一夜,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雨还在下着,只不过小了许多。巡视完回来之后,传令官就道:“大将军,你先歇会儿吧。你背上的伤也该处理一下呢!”治伤的药都用到受伤的士兵身上去了,那拉烈仗着身体强壮,坚持不用治疗,只让传令官重新包扎了一下。
坐下来之后,那拉烈这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背上的伤口也不觉得疼痛了,只是又胀又麻,他心下略为一惊,道:“莫不成是感染了?”便道:“那好,你给我看看!”
传令官帮着卸下了衣甲,解开被血浸透了的纱布,只见尺许长的伤口婴儿嘴巴一样的翻转着,不害不断地渗出略带黑色的血液,遇着风一吹,就散发出难闻的腥臭。见传令官不说话,那拉烈就问道:“怎么样?死不死得了人?”
传令官强笑道:“哪能呢?估计是没上药,稍微有点感染!”那拉烈拔出腰间的短刀道:“我想也是这样的。来,给我把感染了的肉给割了。虽说咱们都注射了血清抗体的,保不准也会变成僵尸呢。真要是那样,到时你可要记得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
传令官接过了短刀,颤抖着不敢下手,听他这样说,道:“大将军哪里话了?断不至于这样的!”
那拉烈嘿嘿地笑道:“我想也是。怎么,还不下手?”
传令官知道必须得把腐肉给割了,要不然感染就会加剧,就会不是尸毒,也会把那拉烈的身子拖垮的,因此一咬牙,就用短刀开始割伤口上的肉。那拉烈这才感觉到了痛,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道:“还真有点疼。别停,继续……等这一仗打完了,皇上必定会重赏咱们,嘿嘿,那时你想要个什么官?”
传令官道:“这个,属下不好说,任凭大将军安排就是!”
“屁话!”那拉烈啐了一口道:“老子倒是想去当那个兵部尚或者是大都督,可惜就是脑瓜子不够用。你说这人呐,还是要多读点好些。小的时候吧,我那兄弟就爱看,我练功的时候他就躲在树林里读,我还老骂他没出息。后来从了军,我的军衔和职位一直都比他高,我当中军副将那会子,那还不过我手底下的参将呢。结果一转眼,皇上就越级提拔他当了征虏大将军,嘿,这威风可了不得。当时我还想,这小子凭什么呢?还准备看他笑话,看他怎么把祈原学这些老将给管束得了,结果倒好,他漂漂亮亮地把任务给完成了,还抢在我前头封了伯,我还不过是个一等男爵呢。后来我一想,才知道是自己读得少了,要不然征虏大将军的位置哪轮得到他?哎……”
听着他话里意犹味尽,传令官问道:“可你现在也是大将军呢,只不过爵位比他低了点。等这仗打完回去,皇上说不定还封你个侯呢?”
“猴?还马呢!也不看看,带出来五万弟兄,现在连两万都不剩下了,就算皇上不治我罪,兄弟们还不得把我骂死了?说到底,是我指挥无方,你们倒都是有功的!”
传令官把所有的腐肉割完了,又没有纱布止血,只得脱下了自己的里衫,撕成一条一条地为那拉烈裹上了伤口。忙完之后,传令官差点没得晕了过去!
那拉烈也是痛得快要崩溃了,迷迷糊糊地靠石头上睡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原本该预期到达的后勤补给没来,甚至连个信都没有。那拉烈就通过影盘询问负责后勤押运的官员怎么回事,好半晌,才见一名身着三云界军服的将军出现,说今天凌晨他们发现一批魔怪袭击了一支后勤辎重队伍,便出兵救援,可等赶到的时候,魔怪已经打人杀光了,痛心疾首地说了好在一番安慰的话来。
那拉烈虽然粗,但不笨,若是后勤辎重队伍遭到了袭击,必然会发来信息告知,结果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出了其他的问题。也不说破,就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劳烦将军了。反正也隔着不远,我这就派人来领取物资就是!”
那人道:“行,当然行……不过,我们在天黑之前就要转移,不知道那拉将军能不能赶得上了?”
那拉烈强烈着怒意,问道:“不知将军身在何处?”
“清风塘,隔着牛心山也有两百来里呢!”
那拉烈怒极,道:“好,我就派人来取!”关掉影盘之后,终于忍不住急怒攻心,呛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又一批魔怪来了,在发现牛心山上有人后,就展开了疯狂的攻击。那拉烈一直处于高烧昏迷当中,他手下的副将临时担任起了总指挥,指挥战斗。
下午酉时,防线终于被攻破,无数的魔怪涌上山来,见着人就杀,杀了就吃,惨烈无比。
传令官正要背起那拉烈逃命,不想他却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声音?”见他神志清醒,脸色红润,传令官大喜道:“大将军,你终于醒了!”
那拉烈讶然道:“我,我这睡过头了?该死!”就见一只魔怪扑了过来,顺手去拔战刀,却抓了个空。好在传令官及时挡在了他身前,魔怪的利爪才没有插中他的胸膛,但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传令官被魔怪的爪子洞穿,喊着:“大将军,快走……”狂喷着鲜血,圆睁双目,死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