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子,你怎么得来的?”
“就是城里的刘铁匠,他先前问我借钱,这次连本带利还我了。可惜我忘了问,他怎么得来的,主要当时也没想太多。后来韩春薄出现,我才偶然注意到的。”
徐维明先前还不在意,但是听他儿子这么一分析,也觉得事情不大对。
“难不成,有人敢在本官的眼皮子低下玩鬼?”徐维明也开始仔细注意起这锭官银起来,仔细想来,时间是对不上。
但也觉得理由不充分。
“假若就是韩春薄的。人家直接承认了,是在京师或是江南交易得来。这也完全解释得通。”
“真是这样,自然解释得通。但他做得这一系列的事情解释不通,爹不觉得,他很虚伪么?”
“你这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人家甚至可以大大方方的把钱都花出来,你没办法证明这是他来路不正的钱。”
确实如此,徐敏也知道自己证据不足。
哪怕在这遥远的双流县,正德十九年的官银流通的早了点,但这可以解释为,去年没有韩春薄这个人,现在人家带来了,难道不允许带?
“好了,你别瞎想了,干点儿正经是要紧。”
徐敏却不放弃,“这么个有钱人,肯定有什么发家致富的路子,爹,你点个头,儿子这就跟着他赚点银子。”
“莫要乱来!”
“这不是乱来,他想要到双流县落稳脚跟,怎么能不和您处好关系?”徐敏又上前开始捏肩,“许多事,您老人家不便出面,就由儿子去。
他若是没问题,那么儿子和他处好关系,将来有什么不便之处,相互之间都能帮衬,对爹你也大有好处。
若是他有问题,儿子就将他查个底掉,他已经花了近十万两的银子了,但凡有点事,那都不是小案子。
到时候爹可以把这事儿一封奏本递上去,升两级不好说,至少也得给您升个一级吧?甚至!甚至因为涉及到日本的银山,能引起当今天子的注意也说不准呢!”
徐维明一下子联想起来,他这儿子办法不正,但位置很正,说到底是一家人,肯定是对他好的。
但转瞬间他反应过来,教训道:“少扯这些邪门歪道,那个韩春薄能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莫要多事,待为父来与他周旋。”
徐敏急了,“爹!您再看看这银子低下写着什么:石见银山!这背后是什么?皇上啊!”
皇上神秘,又高到摸不着,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完全就是不可仰望的存在。
“再说,我什么时候给您办砸过事?”
徐维明有一丝动心,“那……”
“嗯嗯。”徐敏点头。
“行吧,但你要记得,事事都要和我禀报,绝不可强出头!”
徐敏立马开心,“这您就放心吧!等着儿子我给你挣个知府回来!”
“等等!”
他这一喊,徐敏又要启动、又要刹车,差点没摔倒,“爹,又咋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笃定韩春薄有事,你隐瞒了我什么?”
徐敏眨了眨大眼睛,“没有啊,儿子怎么会瞒爹?”
“真没有?”
“真没有!”
徐维明这才放过他,“好吧。”
徐敏长出一口气,一溜烟的出了房,向自己的院落里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他眼睛瞥见正在扫地的中年男人,一个挥手,“进屋扫一下。”
“是,少爷。”
可到了屋里,两人却不是主仆关系,而是相对而坐。
徐敏将这锭银子还给了对面的人,“我说是别人欠债还我的,老爷子没多心。”
“父子之间,还真是多一层信任。什么扯淡的话都说得通。”
徐敏凑上前,压低声音问:“赵百户,你确定这个韩春薄和你口中的走私案有关?那个姓韩的再笨,也不会花一些有问题的银子吧?”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他不是双流人,自然不清楚这里什么时候才会流通正德十九年的官银,虽然可以直接说是自己带过来的,但那只能糊弄你们。锦衣卫可是追了他有小半年了。”
“锦衣卫这么厉害,干嘛不直接抓人?从他的地窖里把银子挖出来不就得了?这样人赃俱在,他也无可狡辩。”
“世上的事,你站在第一层看会得出一个结论,站在更高的层次看,那就可能完全相反。日本的银山,朝廷一向控制周密,他为何能走私出来,你能确定这涉及到谁?不查清楚,直接收拾了他,到时候他来一个断尾求生怎么办?为了条小鱼费那么多精力,这差使你觉得是办好了?”
听了这话徐敏很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