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博阳低下头,在心底暗自感叹着。他们这样子总叫他觉得不是义父子那种关系。
晋王一身蓝衣长身玉立,展斜阳则一身白衣姿态洒脱。若然说他们是一对璧人,展博阳觉得自己都能够接受。
可是,可是这是他的弟弟,那个是弟弟的小义父......
展博阳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诗章都学到了狗肚子里。他无比鄙夷的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半晌。
轻咳了两声,他强迫自己将投在那双紧紧相握的手上的目光拉远。
半晌,才继续说道:“家父的考量其实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果此时贸然出兵与平西王对抗,中京城便会成为血狱之地。平民百姓只怕都不能安然。”
“确实,这一次平西王作乱与当初秦王谋逆不同,这一次平西王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更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又怎么会责怪展相呢。”晋王笑得温润,只是笑意却有点虚恍。
展博阳没再继续说话,他知道言尽于此。展氏这一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其实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他突然觉得其实晋王殿下根本从来都没有打算任由展氏继续辉煌下去。
不止是展氏,只怕郑氏、李氏、崔氏,甚至是徐氏和范氏,他们这些世家门阀早晚得被晋王连锅端了。
这样的想法和念头一出来,展博阳便觉得就是事实了。
晋王殿下这几年在顾家的山门和院中提拔的那些寒门学子,日后将都是他们这些世家的阻力。
世家少而寒门多,更甚者,此消彼长寒门崛起时只怕就是世家衰落日了。
展博阳再次将眼神定在了两只交握着的手上,这一次他却觉得也许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杞人忧天了。
只要有斜阳在,晋王就不至于会对展氏动手。
此时的中京城中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大气都不敢出。
也只有那些握有兵权的显贵达官或者如展府范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才敢点着烛火。
晋王的人马不禁占据了中京城的机要衙门,还将整个京兆衙门重重围住。
皇城外此时也是对峙着的胶着状态。镇国公王世明带着自己的府兵与郑容的人马对立两旁,双方隔着大大的宫城外广场,端坐马背。
皇城内的禁军统领站在最高的城墙上望着对峙的两方人马,一个头两个大。
也就是在刚才,他才自晋王殿下处得知皇上身在城外,可镇国公与平西王竟然意欲谋反。
还好如今郑容郑大人在皇城外拦着,否则岂不是要自己直面镇国公和平西王了。
只是想想就是一身冷汗。禁军统领不禁心下唏嘘不已。
平西王和镇国公的人马不是秦王那样没上过战场的兵士,他们的精兵良将那都是边塞关外浴血奋战之士,且平西王治军严谨。
人影憧憧在城中快速的奔走,除去有序的步伐或者马蹄声没有其他的杂音发出来。那是晋王的人。
此时的昭华殿内玄英浓眉紧皱,玄雀和玄莽带人出去寻找皇上了,到现在一点回音也没有。
这会儿也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样子。皇宫内今晚已经有两拨人马蠢蠢欲动,都叫他手下的暗卫给擒住了。
可是自晋王殿下和无双公子离开,这小房便没有人来,他皱着眉思索着,究竟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会不会晋王殿下和无双公子他们其实才是那个假盗玉玺的人?
玄英随即将这想法摒弃了,晋王殿下没有这个必要。
皇上不止一次明示暗示会将这天下传给晋王,他实在没有这个必要趁乱摸鱼。
可若然不是他,那无双公子来这里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会一前一后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玄英属于那种武艺超群却聪颖不够的,他能想到这些已经是难得。这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紧随这明宗帝被熏陶出来的。
他再次皱眉,若是玄雀在就好了,他心思缜密绝对比自己想的明白。
待展博阳离开,晋王吩咐了卫信一番部署后,便随着展斜阳到了他的院落。
更夫已经敲响四更天的梆子,展斜阳服侍晋王服用了抑制“落梦”的解药,因为没有准备道羲茶,他有些不放心,扶着晋王靠在床榻上,自己坐在一旁替他捏着膝盖。
晋王阖着眼轻叹道:“原本我一直以为我的对手最多就是故太子陈恒,只要将他扳下来就够了,至于秦王陈弘我从未放在心上。可是这一次平西王突然发难竟然是我没想到的。不只是我,父皇恐怕也没有想到。”
展斜阳一边按摩着他的膝盖一边道:“人心难测,平西王一脉数代都忠心不二,却不曾想到了这代平西王陈贤手上会突然叛逆。他自己叛逆也就算了,还得拉上我外太公。”
此时离早朝时间只剩一个时辰,也没法休息了。
晋王靠在床榻上,伸出手将展斜阳拉到了身边坐下,“别捏了,无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会有大碍。你也靠会儿陪我说说话。”
展斜阳依言脱了鞋袜靠在了晋王肩头,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道:“别想太多了,这天下的事没有一时半会是思量不完的。”
“我只是在想,明日这一场戏有什么方法能够顺利解决。”
“皇上那边情况怎么样?”展斜阳抬起脸望向晋王问道。
“好了许多,秦太医亲自守着,如今玄雀和玄莽带人已经去了。云飞和阿甲他也护着,弘慧大师带了几个高僧去了。”
闻言展斜阳放下了心,有这么多人护着,皇上的安危应该无虞了。
“父皇清醒后告诉我平西王手中有一份假圣旨,是高人模仿他笔迹写的,几可乱真。明日平西王定会拿出圣旨的。到时候就要看你父亲他们的了。”
“你是真的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应对之策都有了吗?你不担心?”展斜阳不放心的抬眼望他。
“不担心,我的人都还没有出手,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现在就把底揭开,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不若先看看明日平西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