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子山的一再追问下,种终于说出了他的真正意思,“在下的意思是……另造一座宫殿,供郑娘娘居住,如此不就能清静安宁了吗?”
种的话令公子山眸光一亮,抚掌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他为难地道:“建造宫殿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与人力,若是当宠的妃子也就罢了,可现在……王兄恐怕不会答应。”
种颔首道:“在下也想到了,所以才一直不愿说。不过话说回来,修建宫殿虽然耗费巨大,却也并无非一无益处。”
公子山眸光微微一亮,“此话怎么讲?”
“范蠡此刻正在前往越国借粮的途中,若是越人知道大王待郑娘娘如珠如宝,甚至特意修建一座宫殿供其居住,必然感念大王英明仁德,从而使得借粮一事事半功倍;将来与他国开战之时,越国亦会成为咱们大吴最坚实的后盾。”
公子山深以为然地道:“确是这个道理,但要王兄一下子拨出这么多银钱来,实在有些困难。”
听到这话,种突然起身伏跪于地,他这副模样将公子山骇了一跳,“种兄这是做什么?”
种神情肃然地道:“在下从楚国辗转到越国,受尽白眼与排斥,亦尝尽人情冷暖;在下原以为天下人都是这般趋炎附势,跟红顶白,直至遇到二公子;您是吴王兄弟,却不计身份,愿意折节下交,实在令在下感动,也令在下暗暗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二公子之谊。”
种这番情真意切令公子山感动不已,“种兄言重了,快快起来。”
“千言万语亦不足以表达在下对二公子的感激。”说着,种一字一字地道:“只要二公子一声令下,在下愿意奉上所有身家财产来修建宫殿。”
公子山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短暂的惊愣过后,喜悦如潮水一般迅速朝他涌来,种家财万贯,若是他真肯出资修建宫殿,那郑旦就可以离开纷争不断的后宫,独居一处,而他……也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与郑旦相处。
公子山努力压下心中的狂喜,“种兄此话当真?”
种是何等精明之人,又岂会看不出公子山已经上当,斩钉截铁地道:“千真万确。”
“好!”公子山用力一拍石桌,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王兄。”
“不可。”种拦住他,肃然道:“大王那里好说,伍相那关却是难过。”
被他这一说,公子山也想了起来,皱起两条温润的眉毛,“这倒也是,相父素来不喜欢越人,郑美人入宫的时候,他可没少拦着;如今虽有种兄你出钱出力,恐怕相父也不会答应。”
“所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在示意公子山坐下后,种道:“除了二公子与伍相之外,朝堂上还有一人举足轻重,若能得他支持,此事定然能成。”
公子山心思一转,已是猜到了几分,“太宰?”
“不错,太宰大人与伍相一样,都是托孤重臣,深得大王倚重,他肯帮着说一句,胜过别人千言万语。”
公子山颔首道:“确是这么个道理,也罢,我明日去见一见他,他与我关系甚好,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好。”说着,种又道:“在下趁着这两日功夫,将宫殿草图画出来,然后给二公子送去,这样二公子向大王进言的时候,也显得有理据一些。”
公子山不疑有它,欣然应允,“好,我等着种兄。”
数日后,公子山在朝堂过后向夫差进言修建宫殿之事,果然如种所料,伍子胥一听这话,就立刻反对,“郑氏入宫,已是隆恩浩荡,岂有再专门为其修建宫殿之理,简直是笑话!”说着,他又对夫差道:“大王切莫跟着二公子胡闹。”
夫差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瞧不出是什么心思,半晌,他道:“把图纸拿给本王看看。”
公子山一喜,连忙双手呈上种昨夜刚刚送来的图纸,看到这一幕,伍子胥大急,“大王……”
夫差打断道:“本王只是看看而已,相父无需紧张。”说话间,他已经从公子山手里接过图纸,徐徐展开后,是一座精巧华丽的宫殿,楼阁玲珑,金壁辉煌,正当中一块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
夫差轩一轩眉,“馆娃宫?”
“是。”公子山拱手道:“美人为娃,馆娃即是美人所居之处。”
夫差对他的解释不置一词,待得看过整张图纸后,他道:“建在何处为好?”
听他这么问,公子山精神一振,连忙道:“臣弟看王宫东侧尚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正适合建造此宫。”
伍子胥越听越不对,急声道:“如今国并不宽裕,再加上粮食失收,令国负担繁重,万万不可再大动土木,那个宫殿。”
站在一旁的伯嚭闻言,冷笑道:“说起粮食失收,可皆是拜伍相所赐呢。”
伍子胥面色一沉,“你身为太宰,竟也与那市井百姓一样愚昧无知,实在荒唐。”
“是百姓愚昧,还是有人杀戮太重,触犯上天,相国大人自己清楚。”说着,伯嚭朝夫差道:“大王,自从伐越归来之后,先是旱灾,之后又是种子无缘无故腐烂,使得粮食失收;臣以为这是上天降下的警示,若再不引起重视,恐怕会有更多的灾祸降临。我吴国虽然强盛,可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灾难。”
夫差微一点头,道:“所以太宰的意思,是赞同修建馆娃宫?”
“大王英明。”伯嚭颔首道:“臣以为修建馆娃宫有三好。第一,就如二公子说的,可以令越人感念大王仁德,令范蠡前往借粮一事,事半功倍;第二,吴越一家,息上天之怒;第三,修建宫殿乃是国力的体现,令天下人皆知我吴国之强,不敢轻视。”
“一派胡言!”伍子胥愤然拂袖,“你可知修建一座宫殿要多少人力物力?”
“我当然知道。”伯嚭毫不相让地道:“相国大人没听到二公子说吗,商人种愿意倾力出资修建,这么一来,落在国上的不过三四成,以吴国今时今日的国力,根本算不得什么。”
伍子胥不愿与他做口舌之争,态度强硬地道:“那个种无缘无故出钱又出力,分明是有所图谋,总之此事万万不可。”
伯嚭悄悄瞅了一眼夫差,冷笑道:“好大的威风啊,敢问伍相一句,你眼里可还有大王?”
“当然……”伍子胥尚未说完,伯嚭便厉声道:“当然没有,自从先王过世后,你一直以帝师相父自居,把持朝政,蛮横霸道,但凡不同意你意见的,不是被处死就是被流放,令得世人只知你伍员不知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