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领红袍的官员陆续从正殿里出来,伍定听到脚步声时倏然站了起来。
王鏊出来时往这边瞧了一眼。
伍定也见到了他,于是急忙上前,执手行礼,“见过恩师。”
“回头再说,陛下还。”
“是。”
伍定向左边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年岁比较大的太监,那人还向他招手。
于是不敢怠慢,提步快走了几下,跟随着一起跨过正殿的门槛儿。
朱厚照右手中指和拇指分两边太阳穴这么揉着,这种时候总是会分外想念葵儿的手法。
不多时,耳边传来声音,
“臣,常州通判伍定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朱厚照放下手来。
他先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肩膀宽厚,身材壮硕,长着一对剑眉,鼻子两边有浅浅的法令纹,蹙眉时有一股子悲情男儿的正气。
通俗的说就是,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帅。
“伍定,字时泰,湖松滋人。”
“微臣府衙末员,不敢叫陛下神铭记。”
“哪一年生人?”
“微臣生于成化十五年。”
朱厚照心里大致算了下,三十七岁。
这年纪,倒是正当时。
“你是如何与王伯安相识的?”
伍定没有隐瞒,“微臣与其是同科,当年微臣赴常州任时,路途偶遇有过几番交谈。后来应天府相遇,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他说你算强吏,可治地方,也可治军。”
“臣微末之才,不敢称强,只是既食君禄,唯忠心、竭力以报国恩。”
朱厚照对他的印象不错,毕竟有王守仁的推荐,初步印象还是蛮好的,真的见到了发现他也算是应对有措。
他从上面走了下来,说:“朕与你算是初次见面,甚至你是朕召见的第一个府衙通判,长期不京,你对朕怕也是不了解,尽管也听说了些,但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仅是听说,有些还不一定准。”
“臣,聆听圣训。”
“谈不上什么圣训,只是朕作为皇帝的一番感想。朕这个皇帝,荫得是祖宗的江山。从洪武元年到现,一百多年了吧?一百多年来,国势盛极而衰,但朕不愿当个守成君主。所以有些事,朕要做,有些人朕要得罪。你既然被人推荐入了这乾清宫,朕就要让你明白这一点,至少让你明白圣意是什么。
朕这个皇帝平生只做两件事,一是维护大明的国威,二是为天下百姓做主,许多官员和第一点没什么关系,但你不是,身为水师统领,仅一个强吏是不够的,你更要明白,你领的是明军,若是遇上海外诸夷,别人辱你,就是辱朕,这一点你务必谨记。”
伍定先前也见过弘治皇帝,他登科的时候。
相比较下来,他觉得正德皇帝的个性真是强烈,先帝是论如何也不会这样讲话。
“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丢。臣以身许国,早已有了这个觉悟。”
“有就好。说完这点,朕再诉你为什么朝廷要此时筹建和扩大水师,最直接的原因,开海以后,大明出去的船队算,上面的丝绸、茶叶、瓷器都是外夷眼中分外值钱的宝贝,江湖上有句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海上,也一样有一群亡命之徒,所以朝廷要有自己的水师,游弋于东南外海。
汉室不是有句话么,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朕现说得还底气不足,不过总是奔着这个方向去的,如果将来海上有事,你伍定就要让朕有说这句话的底气,话一出则天兵到,如此才叫天朝上国。”
伍定忽然觉得心中有一股子豪情,
人人都说大明换了个了不得的皇帝,他这亲眼一见才知道传言不假。
“陛下所言,臣句句谨记。臣自小圣人之,为的就是报效君父,只要陛下有旨,就是刀山火海臣也去得!”
“行,你只要记得强军护民、抵御外夷,赏赐,朕还是舍得给的。”朱厚照又问:“你也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臣不敢隐瞒陛下,王伯安给了臣一封信,倒是谈了些建议。”
朱厚照心想,王守仁是想帮一帮他,否则直接由自己讲就好了。
臣子之间的这种事,他不去管得太多。
“你说。”
“主要是三点,一是购置战船,二是大练军威,三是多配火器。”
“扎扎实实,练得是硬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