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栋定定地看着李仕明,沉声开口,“为什么说是你害死了林清海?”
李仕明埋头揉搓着脸颊,懊悔无及。
他抬眼看着韩国栋,眼眶猩红含泪,“我可能,可能是那个走漏消息的人。”
闻山和林默是同班同学,两人要好。
闻震东和林清海是在家长会上见过面的,一开始并不熟识。
可后来有一次行动,他们队恰好征用过闻震东的出租车,带着追击罪犯。从那一次开始,闻震东不仅和林清海熟识起来,也和缉毒队里的人说过话聊过天。
甚至,闻震东在开出租车送客人到一些娱乐场所,他发现不对劲,还打电话向他们举报。
李仕明觉得他为人谦卑又热心肠。
和这人闲聊还挺投契。
6月11号晚上。
他正巧在烧烤摊上遇见独自一桌的闻震东,于是两人一起喝了很多的酒。
单面玻璃后的监控室里,商贞菊定定地看着审讯室里的李仕明。
他手里还拿着耳麦,里面传来的声音停下,他的脸颊微微抽动,泪水从苍老的眼眸中流淌下,在皱纹中划过一道沧桑的痕迹。
十七年前6月12号那天,他们一行八个人,只活了两个。
只活了他和李仕明。
进楼的同伴一个都没能救活,他们和消防队的人一起挖了很久,五个同伴浑身是尘土灰泥,沾着血,再也没有丝毫的气息。
他们甚至有一瞬间以为地震了。
可那不是自然灾害,是人为的迫害。
尸身曝露在烈日下,眼前是废墟尘埃,那一刻商贞菊只感到浑身冰冷。
他就坐在同伴的尸体旁,喉咙像是塞了一团石灰,灼烧、撕裂、疼痛,堵得他无法发出声响来,他张着嘴,想喊,想唤醒他们,可是发不出声音来。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进废墟灰尘里,无助地悲怆着。
顷刻之间的覆灭,还来不及恐惧就已经死亡的感觉,比他们和毒贩周旋、搏斗还要让人感到绝望。
一瞬之间,五条命全都没了。
赵小龙出发前还凑着脑袋问林清海他什么时候也能立个一等功二等功,林清海还训斥他,“立什么功?保住命就是最大的立功。”
赵小龙挠了挠头,“不拼命怎么能立功?”
林清海瞪着他,“拼命就是为了立功?”
没正形的赵小龙“啪”地一下板得正直,眼望前方,举手敬礼,“报告林队,抓住毒贩,收缴毒品,是为了保护人民身心健康!”
林清海嘴角抽了抽,这小子怎么还搞突然宣誓?
果然没正经几秒,赵小龙又凑着脑袋过来,嬉皮笑脸,“顺便立个功,光宗耀祖。”
林清海吐了口气,“你怎么老是想着立功?”
赵小龙无奈地摸了摸脖子,“我爷爷当过兵,打过仗,他总念叨要我们这些儿孙争气,我这不是想立个功,让他也高兴高兴。”
林清海瞧着这个愣头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拍了拍他的手臂,“会立功的,但是,也要保住命。”
可是说这话的林清海在那天也死了。
出租车在郊外一处冷清的公交站台停了下来,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打开,满身灰尘脏污的林清海被推了出来,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