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原本一千一,现在剩下七百。”
“粮食原本三百车,现在剩下一半。”
“其他衣物,布匹,铁器,药材,籍等物资,原本近千车,现在还有七百车。”
众人连连点头,听出来了,人口和物资大半还在。
颜世祖听见“籍”二字,眼睛一亮;“籍中可以名家字画?”
李建安道;“卑职一介武夫,粗通墨,哪里看得出来,还要抚台大人明鉴。”
颜世祖笑道;“难民身体怎么样?有鞋子吗?能走路吗?”
李建安道;“身体还行。大部分有草鞋,可以走路。”
“那就好,那就好。”颜世祖笑道;“建安,本抚来了,你就别操劳了。物资、牲口、粮食,都交给本抚管理吧。”
李建安抱拳;“谨遵大人吩咐!敢问抚台,几万难民是否一并交接?”
颜世祖犹豫起来,盘算着。
按照道理,谁收了东西,谁就要负责难民的供养。
是赔是赚,主要看战争打多久。
如果鞑子直接退兵了,那就赚大了,将难民打发回家,给点东西就行。
毕竟开春了,哪怕吃草,也饿不死几个人。
可是多尔衮要是打过来,那就要长期负责难民的衣食住行,这就麻烦了。
几万人吃喝拉撒睡,这些物资也没细盘,不知道能撑多久?
颜世祖还在犹豫,忽然大帐外面有人喧哗;“让我进去!我有紧急军情!”
颜世祖大怒;“何人喧哗?”
门口亲兵进来;“报抚台!临清钞关巡拦房司吏康大人,有紧急军情,请求当面呈禀?”
“让他进来!”颜世祖道。
亲兵打开帐门,让外面人放康司吏进来。
康司吏站在外面,顿了一下,才走进来。他头上戴着斗笠,只是穿着单薄的便衣。
颜世祖见康司吏神情艰难,慢慢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抚台大人!”康司吏一声大喝,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大人!临清屠城了——”
哇——全场惊呼,骇然色变!
临清可是大城啊!山东第一大城市,号称人口百万,仅次于南北二京!
作为大运河的钞关和交通枢纽,临清拥有多家修船厂,还是纤夫帮派的聚集地,也是水网要冲,货物的集散地。
临清被屠城,清军抢得盆满钵满不说,对大明朝的打击太重了!
康司吏哭泣着;“十天前,多尔衮率领大军到达运河对岸,总兵吕大人原想在河岸布防,后来见贼虏势大,退回城内死守。”
“原本防守好好的,可是突然一天晚上,属下还在睡觉,就听外面有人呼喊,城破了!快逃命啊!”
“属下跑出去一看,将士们都在逃命,狗鞑子已经杀进来了!”
“后来属下才知道,守军中出了叛徒,有人打开城门,献城了!”
颜世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是何人献城?”
康司吏哭泣着;“属下并不得知。狗鞑子进城后,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怜我临清数十万人,竟有大半惨死在鞑子刀下!”
“贼鞑子屠城还不算完,搜捕男女十几万众。可怜我临清千年大城,百万生灵,幸免于难者,只有几个老和尚。”
众将官心寒胆颤,心惊肉跳,没想到多尔衮如此狠毒!
康司吏哭泣着;“多尔衮此贼,屠城还不算完,又强逼男丁搬运尸体,堵塞运河长达数里,以致血流成河,上下糜烂!”
“搬运尸体的男丁,又被狗鞑子斩杀,四处散布水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人间地狱,概莫如此!”
康司吏哭得更伤心了,伏在地上,完全哭成一个泪人。
众将官龇牙咧嘴,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