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狱中,静安师太就着炭火映投的微光,用仅剩的一只眼,吃力地看着王曼传来的符纸。
小娇伏在床沿上,着急知道内容,却又怕惊动狱婆,只用一双渴盼的眼睛催促着母亲快看。
静安师太猛地深深吸入了一口气,用手紧攥住胸口,神情有些扭曲。
小娇立即坐了起来,紧张而又焦虑地看着母亲。
过了好长一阵子,静安师太才慢慢地放下符纸,丢进了炭火中。
看着那符纸被点,化作一撮炭灰,静安师太方恶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大郎……大郎没有混入宝塔寺,遇见了受伤的贾娘子,贾娘子行刺林乐霜未果,阿闽熬不过刑罚,只怕是已经吐了口,另外林乐霜这个贱人要嫁给淮阳王了。”
小娇尖叫了一声。
什么贾娘子,阿闽,她都不知道,但是林乐霜那个贱人怎么可以嫁给淮阳王。
老天究竟有没有长眼?
静安师太立即闭上了嘴,合上了眼睛,狱房外正在打呼噜的狱婆立即翻身坐起,嘟嘟囔囔地问:“怎么了?”
“我……我方才做梦了,”小娇嘶哑着声音说。
“真是,还让不让人睡了?”狱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自打林乐霜来看过小娇,狱婆就知道小娇在林家没靠山,而且,小娇看着柔弱,又对杀女仇人都下不了狠手,就更不将小娇放在眼里,言语之间,早已经没了忌讳。
没过多久,又响起了狱婆的呼噜声,时不时地还阻断一下,接着又接了起来。
小娇强忍住心头的气,“母亲,你方才说那个小贱人要嫁给淮阳王?”
“嗯。”
静安师太完好的那只眼睛透过长长的睫『毛』,威慑地看着女儿:“别意气用事,林乐霜这个小贱人,我总不会让她好活的。”
小娇张口欲言,又将话吞了回去,现在她们还有什么本钱能够和林乐霜对峙?
若是让那个小贱人和淮阳王成了亲……不说成亲了,只说现在,林简的心只怕就完全放在王氏和王氏生的那几个小崽子身上,她的二郎和二娘子就白白死了么?
她的五郎和三娘子又该怎么办?
什么叫做别意气用事,再这样下去,她只怕就要在狱中呆一辈子,没有人能让她回去。
小娇从床榻上悄无声息地爬了下来,像只猫一样,轻轻地伏在了静安师太的身边,“母亲,若是让这个贱人成了事,只怕一切都完了。林简素来见利忘义,他还不巴结着皇上和淮阳王的大腿?父亲的大业何时可成?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回西越国?”
自打林乐霜这个贱人突然发威,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还将母亲扯了进来。
接下来,若是让林乐霜和淮阳王联姻,父亲的经营也会没有着落。
静安师太叹口气,“你就不担心你大哥?他现在栖身在林府……”
寄人篱下,只怕也不方便,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个受伤的贾娘子。
“母亲,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不尽快下决断,今后只怕处处都会被林乐霜压着,林乐霜和我们是不死不休,到了那个时候,大哥还不是一样也保不住。”
难得小娇头脑清晰了这么一回。
静安师太想了想目前的处境,就算再舍不得儿子,也没有办法,叹口长气,“罢了,罢了,形势所迫,消息一直送不进宝塔寺,就让大郎做主吧,有贾娘子在,总能保得住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