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谋算

锦芳却含笑道:“妹妹的这番心思,在自身,不在王爷,所以王爷知与不知,妹妹都不甚在意。今儿来姐姐的叠翠苑,也只是想和姐姐说一说心里话,妹妹知道姐姐心气高,有些东西瞧不上,可是妹妹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但凡要是妹妹喜欢的人或者东西,妹妹都会拼尽全力护着,甭管他是不是我的,甭管他心里有没有我。”

其实博果尔与锦芳是同一种人,他们深爱着他们所爱,不遗余力,不求回报。

如玥听了这一番话,自是难以理解锦芳这般的一厢情愿,心中更多的也是嘲讽与不屑。只是想着母亲前儿日里的嘱咐,到底收回了冲口而出的话,浅笑道:“我虽比妹妹早进府几日,其实到底不比妹妹贵重,是太后亲封的侧福晋,又掌管着这王府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妹妹是着实辛苦了。”如玥这边说着,不经意间抬头看了芳意一眼,芳意却是极为乖觉,转身便端着一个锦盒递了上来。

如玥这一番变脸,让锦芳有些摸不到头脑,却又不知道如玥到底想做些什么,便也没有任何反应。

如玥见锦芳如此,只热络道:“妹妹也知道我素日里便喜欢汉家的东西,这是我好不容易淘登到的一个血玉镯子,据说已有百年历史,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如玥便自作主张了。”

锦芳抬头,见如玥从锦盒中取了一个用帕子包的严严实实的血玉镯子,锦芳虽家世不及如玥,但也算见过了世面,却从没见过如此纯正的血玉,更为难得的是,连包着镯子的帕子,也是极为精美,上面绣着的木棉花样,又是自己最为钟情不过的花。

锦芳推辞不过,便命身边伺候的人收下了,心里思量着自己回去也去嫁妆里翻一翻,找些合适的回礼。

如玥又捡些客套话说着,待抬眼看到一旁站着的芳意,便对着锦芳道:“听说妹妹闺名锦芳,我这使唤丫头竟冲撞了妹妹的名字,还请妹妹赏她个名字,也算是她的福气。”

芳意听了主子的这番话,便忙不迭的朝着锦芳跪下道:“求侧福晋赐名。”

如玥对自己如此客气热络,此刻又要自己给她的丫鬟改名,锦芳心里奇怪,但是如玥在一旁兴致盎然,一派友善,客气了几句后,便为芳意改了名字为安意。又对着自己身旁伺候的人道:“你们的名字日后也便从安字的排行吧。”

如玥口中念着名字,知道这‘安’字是对自己有所警示,面上却是含笑道:“安意,还不快谢谢芳福晋赐名。”安意自是连连磕头道谢。

如玥先进府,锦芳依礼也该先来拜见如玥,自己又表明了立场,虽觉得如玥说说笑笑,丝毫不见曾经的龃龉,倒也不肯多留,带着伺候的人离开,只留下董鄂如玥主仆。

待众人散去,安意上前为如玥斟茶,觑着如玥的神色道:“小姐,芳福晋真的会用那帕子吗?”

如玥自信满满道:“料她西林觉罗锦芳也不敢佩戴,只是人人都会将注意力放在那镯子上,谁又会想到那帕子才是关键。”

安意将茶递给如玥,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汤婆子放到如玥跟前,奉承道:“夫人未雨绸缪,早早就遣人打听了芳福晋的喜好,知道她最欢喜的便是木棉花样,又寻了巧手的绣娘,绣的那花样就跟真的一样。”

如玥听了,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却仍板着脸道:“不过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得意,切莫露了痕迹,让人家寻到短处。”

安意免了一番责打,心中高兴,自是躬身称是。

如玥细细想着自己母亲的话,盘算着自己的打算。

原来,如玥入府的第二日,她母亲便来王府求见。母女二人相见,却是恍如隔世,一壁埋怨着如玥不听自己的话,以致今日如此处境,一壁又劝着如玥既嫁了博果尔,便要认命,切莫再想着以前的事情,徒增烦恼,还不如在这府中收揽人心,将中馈之事握在自己手中。

如玥虽心有不甘,然而时日异矣,到底是眼前的事情要紧,便听着母亲的一番安排,母女谋算半日,才有了今日送给锦芳礼物之事。

如玥在府里事事插手,锦芳虽有决断,然而也不能滴水不漏地事事顾及,如此,如玥便在府中也有了自己得用的人手,虽从不在明面上让锦芳难堪,暗地里却没少给她下绊子。

那边宫中却是着实消停了不少,贞妃、乌雅福晋被禁,端顺妃又不能出宫,宁悫妃自那事情之后,也被顺治申斥了一番,恩宠渐稀,倒只有石庶妃从皇帝的震怒中全身而退,得以保全。

转眼间便至顺治八年的十一月,巴庶妃即将临盆,京中也日渐冷了起来,孟古青位居中宫,自是要又巴庶妃有所关照,便遣了云碧隔三差五的便送些珍稀古玩,孟古青大方,于珍宝上从不吝惜,却独独要坤宁宫的人谨守一条,切莫与巴庶妃的饮食有所沾染,以防出些岔子,自己有理也说不清。

这一日,寒风渐起,孟古青畏寒,正要窝在坤宁宫中,却有宫人来传信,说是巴庶妃动了胎气,即将生产,皇上已经往咸福宫去了。

孟古青闻言一惊,诧异道:“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生产呢吗?怎么今儿就发作了呢。”

那宫人听得孟古青的询问,似有难言之处,只支支吾吾道:“太医说是,说是用的东西出了问题……”

孟古青知道事情有异,只是自己对待巴庶妃一向小心谨慎,却不曾想还是出了事情,当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带了怀璧与怀心向着咸福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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