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
......
有情无情,已无需言明。
泠涯听懂了她诗中未尽的话语,心如蒙尘明镜,拭去尘埃,一片通透。
他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儿时的课堂之上,被夫子叫起答问,却遇上全然不会的题目。他所有的天分似乎都灌注在了剑之一道上,以至于在面对心爱女子的表白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一路沉默。
天不知何时黑了下来,华灯初上,回到医馆时,二人竟是一句话都未曾讲过。
沐昭的心终于回落,这才察觉出慌乱忐忑,脸颊红得似上了粉釉的白瓷。看到沈氏医馆的大门,她竟觉得亲切无比,埋头便往里冲,不敢再看泠涯一眼。
泠涯猛然拉住她,制止了她想要逃走的举动,沐昭惊惶回头,对上他深深的眼眸。
泠涯一言不发,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察觉到她血管下脉搏的跳动。她像只仓惶的兔子,嘴唇微张,他的喉结滚了滚,忽然很想吻她。
这念头越来越喧嚣,竟再也压制不住,他心中问着自己:为何不可?在幻境中,也不是没吻过......
片刻之后,又为自己这念头感到羞愧。
沐昭的心几欲跳出胸腔,他的眸子像装满了星辰的深海,将她吸进去,便再也出不来,只能不断下沉。
她看见他眼眸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火光,里头不再是一个长辈看向晚辈的宽和,而暗藏了掩在柔光之下的侵略性,是一个男人望向女人的眼神。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慌乱。
正当此时,一个奴仆冲将过来,躬身行礼道:“真君可算回来了!我家真人寻了您好久!”语气中透着谄媚。
泠涯反应过来,二人所站之处人来人往,并不适合深谈,心下懊恼。
沐昭却陡然松了一口气。
被他紧紧钳住的手腕藏在他氅衣的宽袖之下,那奴仆并未注意到。
泠涯心中缠了一团乱麻,无意识望了那奴仆一眼,眼神有些冷,来人不明就里,吓得几乎跌坐。
他压下心中躁动,看向沐昭,低声说:“等我......”
说着缓缓放开她。
沐昭的心怦怦乱跳着,没有答话,便见他转身随那仆役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的月门中,沐昭望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大概疯了,她居然......就这样表白了?
她用手捂住脸,懊恼地跺了跺脚,这才慢慢走回客房。
沐昭低垂着头,想着,那诗中的弦外之音,他究竟听未听懂?
她忐忑不安,既期盼着他懂了,又希望他没懂。
泠涯默不作声往前厅走去,脑中走马灯一般回放着这一日发生的事,嘴角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
他似是踏着祥云,身侧带风,几步跨入正堂。
沈洬钧正在喝茶,猛然间抬头,瞧见来人脸上的神情,差点呛住。他咽下茶水,问:“你吃错药了?”
泠涯心中像消融了冰雪的寒冬,扑簌簌全是细雪融化的轻响,又似开满了海棠和芙蓉的庭院,仿佛听得见花苞炸开的声音。
他没有理会沈洬钧的揶揄,只低声问:“何事?”
沈洬钧眉头一挑,忽然卡壳,半晌才道:“明日岳峙楼有场天字甲级拍卖会,里头有玉髓芝和金灵子。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弄来的入场名帖,两张,正好带上你那宝贝徒弟。”
修真界中,天字甲级的拍卖会均为数一数二的商会筹办,拍卖之物皆是世间奇珍,故而名额有限,想要临时弄来入场名帖,并不容易。而沈洬钧口中所称之物,便是炼制玄魂融血丹所需的材料。
“知晓了,还有事麽?”泠涯此刻只想赶去见沐昭,再是西王母的蟠桃宴,亦打动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