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坐在小舟上,看着湖里的莲花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轻声与姚容说话。
他也不知道要聊什么,只是单纯想多听听姚容的声音。
姚容干脆给他哼了一首歌。
[游子北望,故乡迢迢。将士南望,故乡杳杳……]
曲调忧伤,却又并不会让人意志消沉。
这是北地的游子歌。
一曲哼完,桂生的声音也刚好从湖边传来:“陛下,陛下,您在哪儿呢?”
这是南流景和桂生早就约定好的事情,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以往,当莲花灯熄灭时,他就该返回寝宫休息。
“朕在这儿。”南流景应了一声,拿起船桨,向着湖岸边划去。
等他一上岸,桂生立马扑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担忧:“陛下,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还下湖里了。”
“兴致起来了。”南流景笑了笑,拉着桂生,“你不喜欢待在湖边,我们走远一点再说话。”
自从落过一次湖后,桂生确实有些怕水,他苦着脸:“您就算想去湖里游玩,也该让禁卫军在岸边守着才是。”
南流景道:“这次不一样。”
桂生也没问这次不一样在哪里,总归是没出事:“陛下下次莫要如此了。若是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了,肯定要给您上几道折子。”
想到御史台那帮人,南流景无奈揉了揉眉心,叹道:“朕知道了。”
因着昨天回到寝宫时已是三更天,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也快四更了,所以第二天南流景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他先叫来内务府总管,命内务府尽快打造出一块“南方屋”的牌匾,做好之后挂进摘星宫里。
随后,南流景以最快速度处理了内阁送来的折子,对桂生道:“收拾一下,朕要出宫。”
桂生将批复好的折子递给旁边的小内侍,让小内侍赶紧给内阁送回去:“陛下要去哪里。”
“朕要去定国公府探望小舅舅。”南流景刚要往外走,又想到了什么般,笑着用折扇敲打自己的虎口,“对了,记得把太医院院正捎带上。”
南流景到定国公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定国公府管事准备出门。
见南流景来了,管事连忙行礼。
南流景问他要去哪里,管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回陛下话,今儿我们国公爷用过午膳,在院中散步消食时,左腿突然发出一阵钻心的疼痛。小的这会儿刚要拿着国公爷的令牌准备进宫请太医。”
桂生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陛下刚好带了太医院院正过来探望国公爷。”
南流景心道可不是巧了吗,他就是特意过来探望小舅舅的。
姚盛安断掉的那条腿早已毫无知觉,如今能再次感觉到疼痛,其实是好事。所以当南流景见到姚盛安的时候,他疼得额头都在冒冷汗,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的。
太医院院正给姚盛安把过脉后,得出了结论:姚盛安这条腿确实恢复了知觉,虽说腿部肌肉萎缩得太厉害,就算康复得再好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但只要坚持调理,以后也许能不依靠拐杖行走。
比起腿部的恢复,更让太医惊喜的是姚盛安的身体恢复情况。
太医上回给姚盛安把脉时,姚盛安的身体根基还是处于一种严重亏损状态。这种亏损非常损耗姚盛安的寿命。
但这回过来,姚盛安的脉相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听到太医的话,姚盛安脸上露出一种似哭非哭的神情。被病痛折磨太久,他都有些忘了正常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
南流景也很高兴,对姚容道:“许愿星果然有效果。”
“不行,为了让小舅舅补偿我,等他身体彻底恢复了,我一定要往他身上多加一些担子。”
姚容笑了笑:[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见姚容完全站在他这边,南流景更高兴了。
母后最疼的果然还是他。
等太医开完药方离开,姚盛安扭头去看南流景,问南流景怎么过来了。
南流景说:“昨天晚上母后给朕托梦了。”
姚盛安咂咂嘴,有些吃味:“阿姐怎么从来不给我托梦啊。”
南流景顿时笑出声来:“没事,母后虽然没给你托梦,但是她托我给你捎带了几句话。”
姚盛安:“……”
姚盛安神色古怪,安慰自己:行吧,至少阿姐没有完全忘了他这个弟弟。
南流景屏退众人,将泛舟游湖的事情告诉了姚盛安。
在姚盛安面露震惊之色时,南流景又道:“母后还说她去世以后就被招去了天上的天宫当仙人,还从天宫那里求来了一颗仙丹。据说用了这颗仙丹的人,就能强身健体逢凶化吉……”
说到这儿,南流景看向已经完全愣在原地的姚盛安,学着姚容昨天对他做的动作,拍了拍姚盛安的肩膀。
“梦里,我和母后一致决定将这颗仙丹用在小舅舅你的身上。当我们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仙丹消失了,我也醒了过来。”
姚盛安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南流景:“……所以你今天才会带着太医院院正过来探望我?”
南流景为姚盛安高兴:“我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那场梦居然是真的。”
姚盛安颤抖着手,触碰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