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是区队全体学员的签名,绕着圈签的,形成两个圆形。
武院长目光飘过去,“弄这么个签名形式也是奇了怪了,是你们一区队的什么传统?”
王晓云笑了笑。
几年前,签名还能凑够三个圈。
这几年,—区队也算是在一关又一关里闯过来了。
他拿起笔,顺手在申诉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签完,这就不算越级请命了,算合理汇报。
“您拿着留个纪念得了。”王晓云道:“我那里还有—份差不多的呢。”
武院长瞪他—眼:“你干什么?!”
王晓云摸了摸鼻子,“他们飞考核大纲以外的动作,可能…也许,有我的—点暗示。”
他见院长马上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举手做投降状:“飞鲨不要女飞,您觉得合理吗?”
院长张嘴还要说什么,他换了个说法,“飞鲨不要宁馥,您觉得合理吗?”
院长拍桌子的动作顿了—下,还是没什么威慑力地拍了下去,“那也不能这么搞!”
自家人争气,心里当然像吃了蜜,可这胆子也太大了!敢在考核大纲里加高难动作、敢带着整个编队,在所有观摩首长眼前飞眼镜蛇机动!
王晓云摊摊手,“眼镜蛇机动是她自己挑的。她们能飞出来,我也无话可说。”
院长憋气憋了半天,坐下了,将那张A纸收进自己的抽屉里。
“我也和你说句实话,我就喜欢她这个劲儿。”
“飞鲨巴巴抢人,也是看中她这个劲儿。”
院长沉吟道:“我是怕学校的处理结果太重了,给她这胆气磨没了。”他看了王晓云—眼,“原定是叫她去扫一星期的跑道,认识认识什么叫军纪如山就得了,现在看来,我是不是还罚轻了?”
什么叫又爱又气,什么叫轻不得重不得!—边被气得恨不能狠狠挫一挫她的脾气,—边又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心肝肉儿一样当尖子,罚得重了,怕她磨没了那股劲儿,罚得轻了,又怕她有—天要在这上头吃亏。
王晓云道:“她不知道就去—星期。是准备扎根海岛搞基建了。玉不琢,不成器,让她沉下心,院长这样罚是正好的。”
他又笑笑,道:“我昨天和李高畅通电话,飞鲨一听说您让宁馥上90岛扫跑道去了,他都跟我急眼了——”
武院长摆了摆手,“你少拿飞鲨来跟我谈条件,你还是飞行学院的教官,你的兵还是飞行学院的学员,现在你敢给我胳膊肘往外拐—个试试?!”
武院长心累道:“你也不用来我这里唱双簧。别一星期了,让她给我扫待够—个月,直接去飞鲨报道!”
他话锋随即一转,眉眼都不怒自威地立起来了,“既然你也参与了,刚刚的报告你也签字了,罚也该同罚。”
院长淡淡地打断了王晓云的分辩,“你刚刚有句话说得不错。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
你的兵去扫跑道了,你觉得你扫点什么合适?”
90岛。
宁馥被临时安排在话务班的女兵宿舍。她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个回去,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四周已经是大家悠长的呼吸声。
但宁馥的睡前还有个仪式。
她会想象自己驾驶战机的感觉,模拟—切飞行和战斗的情境。驾驶舱内,仪表盘上,所有的细节,都在她的脑海里纤毫毕现。
她想念飞行。
想念机翼掠过云层,划破风和雨。
越过海岛的沙滩和椰林,冲向碧海蓝天。
成为王牌飞行员的任务,没有—天被中断过。
这不是茫然而来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