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突袭计划受挫,不免忧心忡忡,他到现在,才现西梁军地纪律和韧性都是远他的想象。
窦建德和官兵作战的经验不少,无论张须陀、杨义臣或是薛世雄,他都有过交锋。如果用眼下西梁军和以往地隋军相比,西梁军或许不如张须陀部下的锐利,却有杨义臣部下的沉稳和铁血。河北军对隋军,其实从骨子里面有种敬畏,窦建德和张须陀对战,从未有胜过的时候,所以这次攻打东平,几日不下,这让河北军心中已没有了底气。
更让窦建德不得不考虑的是,东都到现在还没有援助东平的迹象,萧布衣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窦建德正在研究东平地形,考虑下一步举措的时候,噩耗传来,范愿河内诱敌,没想到诱敌不成,却被敌手所杀,萧布衣千军难敌,竟然闯到河北骑兵中杀了范愿!
这个萧布衣,好威风,好煞气!
得知范愿身死的那一刻,窦建德心如刀绞。
河北军所有地将领,窦建德都已当他们是自己地兄弟,虽然说将军难免阵前亡,谁都可能难免一死,但是初征河南,就损大将,实在非窦建德所愿。
或许……征伐本来就非他本意,窦建德想到这里的时候,带着苦涩地笑。望着窗外风雪,窦建德无心睡眠。趁着曙光初现,踏雪寻梅,找着那难得的恬静,竭力让自己安宁下来。
东平不克,他很焦灼,范愿身死。他很伤心,但是他清楚的明白一点,焦灼和伤心改变不了已生的事实,他还要战下去,就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能漏算萧布衣的每步棋。
寒风凛冽,脸上一片清凉,窦建德完全放松下来,只有在这时候。他才完全属于自己!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李道玄地死讯!
得知李道玄死的那一刻,窦建德内心才恢复了平静。转瞬又是波涛汹涌。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是不信、是诧异、也多少有些惊奇和苦恼。他对这种复杂并不了然,所以第一时间就是想,这是萧布衣的反击!
萧布衣才杀范愿,又斩李道玄,行踪诡异,不动声色,实在是个很厉害的敌手。
沉吟盏茶的功夫,窦建德已吩咐道:“去长平。”
众将领令。已出外准备,窦建德万金之体,自然要多加护卫。窦建德吩咐完毕,窦红线迎了上来,低声道:“爹。”
她看起来也是忧心忡忡,窦建德浮出笑容,“红线,我去长平,你留在这里……和士信保持联络。”
“爹。我都知道了。”窦红线道。
窦建德眉头微蹙,“知道什么?”
“我们好像出兵不利,如果不是我……”窦红线低低地声音。
窦建德微笑的拍拍女儿的头,宛若窦红线孩提之时。实际上在他心目中,女儿永远都是长不大孩子。
“红线,胜负乃兵家常事,一时地得失算得了什么?有没有你地建议,我们和萧布衣迟早一战!他一直都是好算计,一个个的剿灭地对手。我们再不奋起。他打完徐圆朗,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为父现在若说后悔。只能说当年没有和李密联手,而不是今日的出兵!不用担心,为父去去就回!”
窦建德才想离开,窦红线叫道:“爹,你路上小心。长平亦是萧布衣的地盘,李道玄他……”
她实在有些担心,听说李道玄武功不弱,可死地竟然如此悄无声息。窦建德带人前往,她只怕萧布衣再施暗算。
河北军若说和萧布衣打交道最多的人,无疑是窦红线。窦红线对萧布衣,可说是感情复杂,因为她见到萧布衣次数越多,越觉得此人难以捉摸,到现在,更是认为他阴森恐怖,擅长袖里乾坤。
窦建德微微一笑,“红线,你放心,为父不是李道玄!”他言语淡淡,可自信沛然而出,说完后大踏步的离去。窦红线见了,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初父亲去击薛世雄说过地一句话,“红线,爹一定会回来!”
那一次,窦红线有着极强的信心,这一刻见到父亲的乐观,蓦地恢复了自信,展露出笑容。
窦建德离开女儿后,皱了下眉头。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想女儿担心。
府外马儿准备稳妥,众将两旁恭候,窦建德点了数十人。众人上马,奔出了共城。一路过了冰封的清水河,穿太行山而过。
对于这附近的地形,他们亦是颇为熟悉。众人马不停蹄,奔驰甚急,可均是小心翼翼的留心道路两侧,只怕萧布衣又派杀手前来。
风雪满路,众人心情沉重,可过了太行山后,却是安然无恙。
众人舒了口气,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见到长乐王人在马上,神色从容,又暗叫惭愧。窦建德知道焦虑紧张均会传染,他是众人之主,当然要给众人以镇定。一路行来,虽是波澜不惊,可他心中却有股不安之意。
这种不安,亦可以说是他身经百战的警觉,那是一种被窥视的不安!
回头望过去,只见到苍茫大山,雪覆万物,一时间见不到什么。他身边的董康买问道:“长乐王,有不妥吗?”
窦建德摇摇头,“没什么,走吧。”众人策马狂奔,直奔北方驰去,这时候天空一声轻唳,窦建德抬头望去,见一雄鹰展翅,在他们头顶高空盘旋一周,转瞬离去,不由心中凛然。
这是海东青,草原地万鹰之神,怎么会在太行山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