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没来得及看清容貌的战友的脑袋,就被打爆了。
一蓬热淋淋的鲜血,扑在宁舒英的脸上。
她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叫的好大声。”
女孩淡定中透着一丝嫌弃的声音,将惊魂未定的宁舒英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宁舒英剧烈地喘息着,眼神中是难以褪却的恐惧。
只有和梦境中截然不同的温暖,让她感到一丝真实。
——宁馥用自己的身体揽着她。
猫耳洞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雨水。
宁舒英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离得有多近。
她吓了一跳。
“你一晚上都没睡吗?!”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宁馥朝她笑笑,“睡了一会。”
洞口外有一条被短刀钉死在泥地里的蛇,蛇头三角形,剧毒。
这是在她“休息”期间的战果。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战斗本能究竟从何而来。
但既然她们身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宁馥不介意充分发挥自己的本能。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宁馥轻声问:“你梦见什么了?”
宁舒英脸色惨白,她左手紧握住右手手腕,想止住自己下意识的颤抖。
不过嘴巴还是很硬。
“没什么。”
然后便感觉屁|股下面被人屈腿一颠。
“说实话。”宁馥道。
“梦见战场了。”
鬼使神差地,原本下定决心这件事跟谁都不说的宁舒英,将她的梦说了出来:“梦见死人。死了很多人。”
敌人。
战友。
她不认识的和她在乎的人。
她无法克制这种恐惧。
她怕自己死。
怕战友牺牲。
怕她救不了别人。
怕挽回不了败局。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平庸不过的人了。
在上一个世界,她就没有邓蔚卓那样的天才学识,也没有宁芳涯那样的果决勇敢,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能力和本领的倒霉蛋,把那一辈子的运气都赌在了遇见宁馥这件事上。
她只是一介凡人。
她做出过的,所有“壮举”,都只不过是因为她遇见了真正不平凡的人。
即使回到安全和平,锦衣玉食的现实里,她依然会梦见那些血肉横飞,修罗地狱般的战场。
她成了一个畏战的战士。
——还怎么能在这样的血火之中,保护好十五岁的宁馥呢?
然后宁馥拍了她屁|股一巴掌,把她满腔的绝望都给拍没影了。
“怕又没什么丢人。”
她推开已经完全清醒了的宁舒英,猫着腰去整理洞里的器械去了。
“咱们是干嘛的?就是跟阎王爷打仗往回抢人命的。怕死人,就尽可能让人少死。”
她扭头朝宁舒英一笑,“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宁舒英依然心有戚戚。
但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早上医疗队重新集合,院长很快布置了新的任务分工。
由队中一位老资历的军医老周带领,加上宁馥和宁舒英,组成三人小队,到防线上去送药。
——其实就是穿越一片山地丛林,去给山另一头猫耳洞里我们的战士送药品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