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一年之前,葛无尘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池尤会在意一个人?别搞笑了,这怎么可能。但一年之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葛无尘说得无比笃定。他甚至可以用性命担保,池尤对江落的在乎,早已超出了“重要”的范畴。
那是一种葛无尘不敢深想,但他隐隐有感觉的更深一层的含义。
葛无尘在池尤的身边待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他认识到池尤的本性有多么的残酷黑暗。池尤对江落的特殊成功点了葛无尘的希望,可能江落自己都不知道,池尤对他的特殊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含金量。
他直接了当地道:“江落,你身处其中或许看得并不清楚,你对他的影响力,已经大到让我们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程度。”
他甚至怀疑,池尤……不止是喜欢江落。
江落眼睫都没动一下,他毫无波澜地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葛无尘沉吟了片刻,“果断,冷静,冲动而冒险。”
这两组形容词完全矛盾,但江落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人。他多次神智清醒地在生死边缘试探,谁也无法说他做出这些举动的时候是理智的还是冲动的。
江落侧过头,看向没有窗户的墙壁,他试图想象这面墙壁上多了一个窗户,而他正在看着窗户外的风景。
葛无尘说的对,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江落在面对池尤时,上头的兴奋劲会在他的大脑皮层疯狂跳跃,让他面对池尤时总是大胆而拼命。
他渴望征服恶鬼,为了恶鬼的着迷而愉悦。
但江落很少真正的生气。
可他和池尤争吵的时候,却真实愤怒了。
那股火气来得是那么行色匆匆又疯狂,让江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明明在刚开始,他只是随意用玩笑的语气去试探一个自己都不在乎的问题而已。
江落事后也深思熟虑过,但他想不明白自己在生气什么。他给闻人连发了短信,决定等淬体之后就离开池尤的身边,因为江落不想看到自己再次失控了。
真是奇怪。
他一直以来都坚持要用实力让池尤放弃那样的想法,为什么他那晚却说了用自己来威胁池尤的话?
他当时在想什么?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是不是池尤对他的态度让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断。
而池尤又在想什么?
他明明知道江落的意思,他明明记得江落在梦里跟他说过什么。他知道江落不会管他报复玄学界的事情,只要不波及到江落的朋友和正常社会,他做什么江落都不会管。
但他即使知道,知道江落警告过他不能用鬼怪横行的方式,他也不想因为江落改变什么。
多正常一件事。
越想越是不解,江落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多莫名其妙啊。
就像是他现在,竟然还会因为这件事升起心脏紧缩的难受。
江落回过神,他嗤笑一声,将翘在桌上的腿收了回来,烟头按进烟灰缸里,“葛无尘,你怎么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呢。”
葛无尘:“什么?”
江落挑眉,慢悠悠地道:“一个恶鬼,怎么会因为感情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呢。”
“你别多想了,”他反过来劝道,“池尤这几天心情不好纯粹是因为我和他吵架驳了他的面子,他又没法杀了我,只能这么难看着。我跟他吵架也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我想和他解除情人关系。池尤这么危险的一个恶鬼,我总得让他消磨消磨对我的感觉吧,等他消磨够了,认清我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我们两个人绝对会和平分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你放心,他只要犯事,我绝对公事公办。”
没错,消磨消磨就没了。江落想。
说完,江落有点意兴阑珊,他低着头拿起桌上的笔,“你已经进来五分钟了,该走了。”
葛无尘离开了江落的房间。
他刚关上门走了两步,眼前就倏地一黑,转眼被黑雾抓到了恶鬼面前。
屋里没开灯,恶鬼的身影比黑暗还要更加漆黑,他冷硬的下颔线条在黑暗中勾勒,气势阴沉不定得吓人。
“他跟你说了什么。”
恶鬼声音喑哑,含着血腥和压抑的暴戾。
葛无尘额角冒出冷汗,他早就有面对池尤的准备,但这么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阿弥陀佛,主人,江施主他——”
恶鬼打断了他,狰狞的黑雾一瞬间遍布整个房间,化成一个个尖锐的爪牙对准葛无尘。
恶鬼冷冷地道:“想清楚再说,葛无尘,你不准略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