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地突厥人傲慢无礼,并不下马,李渊却是执礼甚恭,带着突厥人走来。李世民心中火起,才要冲过去,却被长孙无忌拉住。
“世民,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没有见到吗?”李世民回头喝道:“你没有见到我爹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旁边一个声音淡淡道:“若非你我惨败而归,唐王何至于此?”
李世民扭头望过去,见到一人双眼蒙着白布,辨认了下才道:“你是孝恭?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从未想到过,一向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地李孝恭竟也有如此落魄的时候,长孙无忌轻叹声,“世民,孝恭被奸人所害,双目失明。你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府上,多半不知道吧?”
李世民大惊失色道:“孝恭,谁害的你?”
“还有哪个?不就是萧布衣害的孝恭如此!”长孙无忌恨恨道。
李孝恭却是笑道:“成王败寇,我小瞧了萧布衣,得此下场也是应该。不过我愧对了唐王的信任,失了巴蜀之地,相比之下,眼睛瞎了反倒是小事。我这次来,却是想要请罪,可一直没有机会。”
长孙无忌为李孝恭不平,李孝恭却是冷静非常,并不自怨自艾,就算长孙无忌见到,也是不由暗叹此人的冷静。
李世民更是吃惊道:“巴蜀也丢了?难道萧布衣出兵如此之快,已经占领了巴蜀吗?这怎么可能?”
这些日子他专心对抗薛举,失败后躲在府邸,闭门不出,哪里想到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长孙无忌苦笑道:“世民,你只以为你的事情就已经惊天动地了吗?你难道还不知道,唐王所受地压力,比你要大了太多。”
这时候,李渊已经领着突厥人从李世民等人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径直向长乐宫的方向走去。宫内早被摆设尊坐酒席,等候突厥人入席。
突厥为之人鹰鼻阔嘴。双眸阴抑,见到李渊态度恭敬,多少露出点笑意。他身边有个使者,态度倨傲,指指点点。反倒浑然不把李渊放在眼中。
李世民暗自咬牙问,“这两人是谁?”
长孙无忌道:“那个鹰钩鼻子地叫做咄毕,是启民可汗地儿子,也就是始毕可汗的弟弟。他现在在边陲有很大地势力,始毕可汗不便出马,所以让他弟弟来到关中。咄毕身边地那人是突厥使者骨础禄,此人眼下深得始毕可汗和咄毕的信任,就算在突厥,也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这里可是关中。”李世民握紧拳头道。
“关中又能如何?”李孝恭突然叹口气道:“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他们,却不是他们求我们。无论谁被求,总是架子会大一些。”
他这次却是有感而。想到巴地之事,内心不知道是何滋味。
“我们求他们,求他们做什么?”李世民皱眉问。这时候他突然见到个终生难以忘记的景象,李渊本来一直把咄毕和骨础禄向尊位上让,没想到骨础禄伸手却指向主位。那位置本是李渊所坐,可骨础禄的意思,竟然是要坐在那里。李渊只是犹豫片刻,就已经请咄毕坐到了主位。
群臣默然,李世民怒火中烧道:“这也欺人太甚!我去……”
长孙无忌一把拉住了李世民。叹息道:“世民,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唐王让你来此的用意?”
李世民直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半晌才道:“我爹难道想要我看看,他是如何奴颜婢膝吗?”
李孝恭苦笑摇头,不再言语。他素来知道分寸,只说该说地话,知道李世民心高气傲,这时候多说一句,以后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长孙无忌皱眉道:“若是世民你能击溃薛举。唐王本来不至于如此。”
李世民一张脸涨地通红,“大丈夫,死则死矣,这种没有气节的事情传出去,我们还有脸做人吗?”
长孙无忌淡然道:“没脸总比没命的要好。要死还不容易?可难的却是活下去!世民,你若还是这种心思,只怕唐王再也不会派你领军!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形势有多恶劣?孝恭出师不利,失却巴蜀。非无能。而是因为太多因素夹杂。如今萧布衣已和大苗王结盟,定终生不在巴蜀兴兵之盟。他不出兵当然可以,但是我们若不从巴蜀出兵,只能走潼关一途,那样的话,我们地利已失。本来萧布衣击溃李密,已经抢先我们一步。若你能击败薛举,关中还可和东都分庭抗礼,可你不听唐王之令,妄自出兵……”
“我妄自出兵?”李世民咬牙道:“殷开山说的?”
长孙无忌摇头道:“世民,你太小瞧唐王了,殷开山虽然为了你,把一切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唐王明察秋毫,如何不知?”
李世民脸色煞白,半晌无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因为一时轻敌,导致损兵折将,虽说就算死也不怕,但就是怕兵士大臣从此小瞧了他。他可以死,但是不想败,爹爹既然早知道是他酿成的大错,对他却没有半分处罚,从这点来看,爹爹对他已经很是不错。
见李世民不语,长孙无忌苦口婆心道:“世民,你这一败,完全打乱了唐王地部署,如今萧布衣东都那面咄咄逼人,只怕下一步就要收拾江都军,再平江南,然后就会考虑攻打关中。我们现在失去了先手,就连对付薛举都是如此艰难,又如何能和萧布衣对抗?眼下我们要败薛举,只能请求突厥不再支持薛举,唐王一番苦心,你不可不知呀。”
李世民羞愧无地,只听到大殿内礼乐又起,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了。等到爹爹找我再说。”
他转身离开长乐宫,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长孙无忌苦笑道:“没想到……世民如此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