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方志诚坐着大巴车,耗费数小时,来到琼金。出了车站,便瞅见朱友明站在不远处嘴里叼着一根烟,目光游离地扫视着周围。朱友明是近视眼,不喜欢戴眼镜,所以目光看上去深邃迷离,等走近了,朱友明瞪着眼睛看仔细,才将嘴上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笑眯眯地迎过去,在方志诚胸口捶了一拳,道:“终于等到你小子了。”
方志诚拍拍他身后的那辆银色大众宝来,笑道:“混得不错啊,这车怕是得十来万吧?”
“二手车,代步用的。”朱友明摆手,自嘲道,“彼此知根知底,没必要讽刺对方吧。”
方志诚笑笑,坐上副驾驶。朱友明一边与方志诚闲聊,一边开车,虽然许久不见,但彼此话题很多,主要围绕同学们最近的行踪。淮南省最好的大学是琼金大学,其次是淮南大学。朱友明与方志诚都是淮南大学商学院工商管理系2000级学生,两人在大学时代,缺德事情没少做,因此培养起不错的感情。
轿车最后停在琼金大学城,朱友明大学毕业之后,自己创业,在大学城内开了一家旅馆,不过生意不太景气,所以前段时间才会与方志诚借钱周转。方志诚在旅馆内浏览了一下,大致知道生意寡淡的原因,但没有直言。
中午,朱友明在隔壁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炒菜,给方志诚接风。大学刚毕业不到半年,已然不太适应学校周围的环境。方志诚夹了一筷子盐煎肉,笑道:“上学那会儿,最爱吃这玩意,怎么现在吃了没感觉?”
朱友明笑道:“还不是因为生活惬意,嘴变刁了?”
方志诚摆了摆手,喝了一口啤酒,微微一笑,道:“不是嘴刁,而是人变了。”
朱友明笑骂道:“你个鸟人,说得如此沧桑做什么?莫非机关真如同传说中那么恐怖,能让人的肾上腺素极度减少?”
“跟肾上腺素有什么关系?”方志诚挽起袖子,与朱友明碰杯,“无论变老,还是变嫩,只要有变化才是好事,一尘不变的生活,多没劲!”
朱友明微微点头,面露凝重之色,叹道:“可是变化,总是有代价的。”
因为付出代价,人才会调整以往的世界观、价值观。
方志诚点上一颗烟,轻声道:“换个话题吧,跟美嘉关系怎么样了?”
朱友明耸肩道:“还不是就那样,一个星期见一次面,她有自己的工作,我有自己的生活。”
王美嘉是朱友明的女朋友,两人谈了差不多有四年,在大学里感情还算稳定,不过从朱友明的态度来看,似乎出现了小问题。
方志诚摇摇手指,追问道:“是不是出现什么状况了?”
朱友明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放在嘴里咀嚼一番,又喝了一口啤酒,低声道:“我们分手了。”
“不会吧?”方志诚眉头锁起,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因为朱友明与王美嘉是大家共同看好的一对,虽然大学毕业季,也是恋人分手的季节,但朱友明与王美嘉无论是家庭还是人品都十分登对,所以当听到两人分手的消息,方志诚还是难免唏嘘。
朱友明也点一支烟,抽了几口,苦笑道:“我现在也看透了,这世界上有什么比钱更重要呢?所以我要尽快赚钱,成为一个富翁,到时候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方志诚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转移话题与朱友明聊起他的旅店,“老二,对于你的旅店,我有个建议,只是说说,不要太在意。”
朱友明挥手笑道:“我现在把你当作我的合伙人,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合伙人?”方志诚疑惑道。
朱友明点头,表情略有些尴尬,道:“你给我的三万块钱,大部分我已经砸下去,还有一部分作为周转资金,按照现在的情况,估摸着一两年内,怕是不能回本,所以我觉得算你入股,以后等到赚大钱了,再给你分红,如何?当然,你如果害怕风险,这三万块钱变算借给我的,过段时间,我想办法再还给你……”
“哪有那么麻烦。”方志诚笑笑,无所谓道:“当作入股吧,公务员拿的是死工资,若是能攀上你这棵大树,能发横财,也是不错的。”
朱友明真诚地说道:“老四,不得不说,你这笔钱就是雪中送炭,如果没你的接济,我前期的钱就白砸了。”
方志诚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艰难,按照你的性格,一向是谋定后动,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是不是当中出现什么问题?”
朱友明叹气道:“一言难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工商局、消防队经常有人过来找麻烦,我不愿意打点,所以罚了不少钱,现在他们还经常上门找茬……”
方志诚轻声道:“你没有找关系?”
朱友明无奈道:“我能有什么关系?为了美嘉的事情,我跟家里闹翻了,现在算是净身出户。我还怀疑是老头子那边故意安排的,逼我回家道歉呢。”
方志诚与朱友明又干一杯,叹道:“你们是父子,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呢?”
朱友明无力地挥手,苦笑道:“老头子太过固执,巴不得我一辈子做他的傀儡,我绝对不会向他低头。”
朱友明运气十分糟糕,王美嘉尽管家境不错,但还达不到朱友明老爸的标准,所以老爸极度反对恋人跟在一起。为了争取爱情,朱友明不惜与家里闹翻,但没想到现在王美嘉竟然与朱友明分手。想想也可知道,朱友明现在的情绪十分低落。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在这个时刻,若是对朱友明伸出手,无疑最能维系感情。
方志诚拍了拍朱友明的肩膀,沉声道:“我给你打个电话,或许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