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折腾,从咖啡馆出来的两人要说接着逛下去着实有些提不起劲。况且还提着这么多东西,进店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出门之后两人都不怎么情愿再提溜着满大街跑。
于是,在店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坐车回去的提案并且得到全票通过。
上车后没多久,钟未卜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出了现在最好奇的问题:“刚才那两姐妹谁啊?怎么听你最后说的好像认识她们一样?”
“也不是两个都认识。”甲全纠正道:“坐你边上的那个,全名叫海克勒·丽莎,去年的铁骑赛她就在天极队的参赛名单里。她妹妹就没见过了,大概是跟我们一样今年刚来的吧。”
“哦对了,”甲全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海克勒·丽莎还有个更不得了的身份,海克勒家族是天极的董事会成员之一。啊,这么说起来,天极现在的董事长,好像也姓海克勒来着。”
“妈耶。”钟未卜稍微有点吃惊,但不多。她在脑子里换算着:“也就是说,这个丽莎还有艾莉莎,相当于我们那的公主了?”
“嗯……大概?”这方面甲全还真不了解,只能给个模糊不清的回答。
不过钟未卜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她的思维马上就跳到了另一个方向:“哦——,难怪这么自信,还想着去改变天极的教育体系,原来是真有这能耐。”
“到也不一定……”
“啊?”甲全这犹疑不决的口气,反倒把钟未卜整不会了。“刚在店里你不挺支持她的?”
“支持可说不上,我只是认为值得一试而已。至于有多少胜算,我可说不准。”
钟未卜还是能听出来,甲全对这事儿的成功率持悲观态度,她几乎要开始同情起丽莎了:“应该还是能办成的吧?”
“那要看她是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咯。”
“这还能分级别的?”
“怎么不能?”甲全反问道。“如果只是想要让更多人接受教育,那方法多得是。比如提供学费贷款优惠或是应届就业支持之类的,基本上就是把提高商品销售额那些个法子往上套,那还是很容易办成的。不过这样能提升的教育普及率有限,只能把很少一部分本来就在犹豫的人拉进来,根本谈不上解决问题。而在此之上想要再扩大入学率,就得下血本了。”
“嗯……减免学费之类的?或者干脆搞义务教育?”
“对啊。问题是,对于天极来说,这样就相当于叫他们那的教育从业者做亏本买卖。真要这么干,要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留下来教了。所以就得有人把减免的这一部分亏空填补上。问题是,谁愿意买单?又有谁有能力,吃下这一单?”
“丽莎她自己?”
“带上整个海克勒家族怕是都不够。这可是全国规模,而且每年都要付的大单子。所以单打独斗没人能办得到,想要做成,得依靠整个社会的力量,把它放到他们集团的预算里才能吃得下。但这还只是谁能办到的问题,肯不肯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嗷……”像钟未卜这样的骑兵专业学生,就是个根正苗红的理科选手,对于这类偏科的问题,确实不太敏感。
“问题还是得回到对天极来说,教育是门生意这点上。天极从上到下,全都是生意人。想要让他们平白无故多花出去一笔钱,谁能乐意?天极是股份制的,海克勒只是董事会成员之一,权力还没大到只手遮天,单凭一个家族就要把一大笔支出纳入预算那可以说是难如登天。甚至连海克勒家族内部说不定都会对这事有不同意见,能不能把这事以家族名义摆在会议桌上都两说。”
“这么难搞啊……”
“这就得看丽莎她个人水平了。真想做到办法也不是没有,随便举个例子,让董事会把这当成是一笔投资来看待。告诉他们这么做在未来能获得的诸多好处,比如提升国民素质有利于整体生产率的提升,能使员工发挥更大的价值,再比如能发掘出更多的高素质人才等等。只要能说服董事会,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办成。”
钟未卜被甲全说的晕晕乎乎的,几乎连蚊香眼都快出来了,但还是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嗯……,但是?”
“还是那个问题,天极人都是生意人,而不是赌徒。一个人完成基础教育要九年,中级教育要三年,然后还有三年或是更久的高等教育。也就是说,在教育上投入一笔资金,需要至少九年以上才能看到能否得到回报。从教育人的角度来说,时间太短。但从投资的角度来讲,这么久已经跟赌博没什么区别,没胆量的人压根就不会下注。”
“果然,我就说没这么容易。”钟未卜小声嘀咕一句,接着问道:“那不还是没机会?”
“所以说得看丽莎她个人水平啊。要是她口才好,能用雄辩说服董事会也说不定呢?又或者她个人魅力出众,董事会见到她纳头就拜也不是不可能啊。”
“噗。”钟未卜被甲全的说法逗笑了:“还纳头就拜,她还能聚结一众好汉,占山为王不成。”
“谁说的准呢?”
“……”
“……”
“你认真的?”
“有可能的嗷。你想啊,前面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丽莎她个人的行为。就算说服董事会推行义务教育,总之是不会长久的。丽莎一离开董事会,事态肯定会发生改变。甚至有可能还能没等丽莎走,就有人因为长久的投资看不见回报而叫嚷着让一切回归原样也说不定。再有就是,虽说只是打了个照面,但在你看来,你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会只满足于对教育这单单一个方面的改变吗?”
钟未卜摇了摇头。丽莎这人乍一看平易近人,但就是这一点,足以说明她是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立场上的。
没错,就更国那些个讨人厌的贵族一样。
钟未卜对丽莎不甚了解,但她很了解这些个贵族,一个两个的,确实野心都不小。
“假设她想要做的,是让整个天极焕然一新,可以从两个方向着手。第一种就是加入董事会,获得话语权,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这种方法虽然慢,但很稳。”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个但是。”
“嗯。就像刚才说的,这法子说到底只能算是个人行为,就算有人志同道合,也没法上升到社会层面。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是因为个人不同所产生的一点小波澜,无论是好是坏,人一走,风一吹,啪一下就没了,没法真正改变天极。”
“所以呢,第二种方法是?”
“第二种更激进,也更彻底,就是把整个天极推倒重来。”
“也太彻底了吧!?”
“不破不立啊。”
“这……要真能做到,怕不是历史上能出整整一个单元来讲这事吧。”
“说不准的。至少丽莎这个名字会比我们这些小喽啰流传的更久远。”
“啊……不过这种事压根没得谈吧?”
“至少比骆驼穿针孔要简单不是?她只要能让数量最为广大的群体觉醒,下决心反抗压迫,然后再跟董事会对抗,打赢天极军,再建立起一套公平理想的体系就行,很简单的三步走而已。”
钟未卜琢磨了半晌:“……这种几乎完全办不到,偏偏又有那么一丁点把握的感觉才是最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