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高子青尽量逗着陈竹说话,不让她去想麻布的事情。陈竹看出他的心意,面上放下担忧和他有说有笑到了成都。陶大叔与高子青继续前行去往长谷县,陈竹回了家。
看着半屋的麻布,陈竹如何能不愁。若是照着这次的情况虽然也能卖出去,但是一来赚不了什么钱,二来三个月两百匹压的时日太久了。高母与吴妈看出她心中有事,也不去打搅她,任她整日冥思苦想。
这日吃完晚饭,吴妈收拾好灶房回家去了。高父拿了个木盘在天井里反复清洗,高母要接手帮他干都被拒绝了,陈竹好奇公公一向不沾手家务,今日如何这般奇怪,与婆婆站在一边疑惑地看着。
高父看看大开的院门,指挥高母去把院门闩好,然后神秘地说:“你们别急,明日让你们看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现在不能看吗?”陈竹被高父的诡异勾起了好奇,心急地问。
“就是,搞得鬼鬼祟祟的。”高母附和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着什么急。”高父说完不再理她们。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入盆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摇晃了几下,拔去木塞,将瓶中的液体倒入盆中。用木筷搅拌几下,一盆清水顿时变为玄青色。
高父抓了一点盐放进去再次搅拌几下,拿来盖子将盆盖好。这才抬头交代她们说:“你们可不能乱动,等明日一早就能用了。”
陈竹要过小瓷瓶闻了闻,一股汤药味,“这里装的是什么?”
“神水。”
“神水?”陈竹与高母异口同声问道。
陈竹又问:“是干什么用的?”
高父淡定地笑着说:“明日自然见分晓。”说完慢悠悠回了堂屋。
陈竹和高母跟在身后好说歹说,高父都不肯再透露一句,二人只好静待明日。
陈竹心中想着麻布的事,早晨倒起得晚了,吃着高母买回来的芝麻葱烧饼,催着高父说:“爹,现在可以看了吧?”
“瞧你娘俩急的,它又跑不了,先吃饭。”
吃完饭,三人守着木盆,陈竹看着高父揭开盖子,疑惑不解地说:“这水和昨天一样啊。”
高父得意地笑着说:“我又不是让你们看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漆黑的纸,展开后将纸平铺在水面,用手慢慢压到盆底。
一炷香(5分钟)后,高父将纸从水中慢慢拿起,陈竹仔细盯着纸看,原来的墨黑色淡了一些,但依然黑乎乎地看不出别的。
高父的神情变得紧张,将手中的纸放入盆中再次拿起,依然如故。
“没什么差别啊?”陈竹说完才发现高父的表情很是慌张,额头虚汗冒出,瞪着眼睛直盯着手中的黑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爹,你没事吧?”
高母忙过去扶住他说:“这是怎么了?先回屋坐下缓缓。”
陈竹赶紧去倒了杯热水送到堂屋。高父歇了一会缓过神来,痛心疾首地拍着胸口说:“我上当了。”
原来高父来到成都后,闲来无事常去街上与三五老友下象棋,前日一起下棋的好友神秘地将他们带到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带着一老仆,院中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名五六十岁的老者。老仆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招呼众人在院子里的凳子上依次坐下。
老仆言道:“话说当年尤知府花巨资打造乌木家具,引得皇上猜疑,被抄家流放。大家都知道,当日抄家只抄出了家产一百七十万,银票珠宝加起来不过五十万。各位想想,尤知府舍得为一个庶出的女儿花一百四十万打家具,他自己全部家当为何仅有区区两百万?”
说到此处老仆停下不语,院中众人从窃窃私语到热情讨论,最后一致得出结论:尤知府定是提前得了消息,将银子藏起来了。
老仆再次说道:“各位,实不相瞒,我家郎君正是尤知府的外甥。”
众人这才将视线投到一旁端坐的青年男子身上,见他穿得虽然落魄了些,但是满身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一副大家公子的做派,众人心中嘀咕:这也难怪,人家是知府的外甥。
男子等众人议论平静下来以后才站起身,他脸带忧伤地说:“我舅舅遭遇大难,如今一家老小被流放到沙门岛受罪,可怜我两个表哥熬不住艰难,相继去了。家中侄子、侄女年幼,难当大任,唯有我这个外姓子侄还能在外帮他奔走一二。”说完掩面拭泪。
老仆过去扶着他坐下后劝解了几句,转身对众人说:“我家郎君忆起舅父哽咽难鸣,容我来为大家讲一讲。如今舅老爷一家在沙门岛衣食无着,但他可不是没钱之人,当年抄家之时,已经将家中的银钱大全部都藏了起来。”
众人听到此时纷纷流露出了然之状,事情果然被他们猜中了。
“尤知府一家流放后,两个儿子相继去世,无奈之下,辗转将当年藏银之地托给了我家郎君。郎君来到成都后,查明庄子已经卖给了旁人。郎君既不敢表明身份,又不敢直接说庄子中埋有钱财。思来想去,唯有买下那庄子才能悄悄挖出银子,而不会惊动官府。”
老仆再次停顿下来,众人交头接耳一阵后,也觉得唯有买下庄子方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奈何我家郎君当年为了替舅家奔走,家产所剩无几。”老仆语带愁苦,“所以才想求各位父老乡亲帮忙筹措点银两。这忙我们不会让大家白帮,有愿意出钱的,我们会给你写下,将来挖出银两后十倍奉还。”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人跃跃欲试,有人端坐不动,还有人眼露精明,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心急的人问道:“一座庄子可不便宜,要凑多少才够?”
也有人说:“你们要是挖了银子跑了,我们找谁去?”
还有人说道:“十倍奉还,若是出上一千两你们可给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