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辉看着石磊这个在上海飘了几年的浪子,竟然在一场艳遇中找到了真爱,找到了归宿,不免歆羡不已,又联想到了他的处境,如今他已经丢掉了真爱,还要继续在上海这个异乡它地流浪。
石磊的故事,也让刘大脑袋唏嘘不已,继而心怀感伤,又喝了几大杯,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他这几年在情感和工作上的委屈。
听了刘大脑袋的唠叨后,石磊苦笑一声,道:“海漂,海漂,你看这个词,它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这些外来人的结局。
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们都很年轻,都是斗志昂扬的战士,天真地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争取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位。
可是几年过去了,当我们把自己最美好的岁月最美好的青春奉献给了这座都市以后,它却不懂的知恩图报,它透支了我们的身体,消耗了我们的激情,苍凉了我们的心境,却让我们一无所获,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宣布我要逃离这座无情无义的大都市。”
石磊说完后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因为他不仅找到了生命中另一半,更关键的是他马上就可以逃离这座困了他五六年的笼子---魔都。
其实以石磊的工作业绩来看,混的已经相当不错了,月薪平均下来有两万左右,福利周全,这足够他在上海过上一个不算奢侈的单身贵族生活了。
如果他再务实一点,娶个安分守己的妻子,两人一同努力节约,估计有个三四十年也就可以在上海买一座房子,真正的扎下根来。
可是石磊天性潇洒,不愿为此蹉跎一辈子,他曾说过“在上海买房娶妻,当一辈子的房奴,一辈子都过的紧巴巴的,有家难回,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况且现在年轻的我,还是一个人,就这样飘了几年,都已身心俱疲了。我不知道当我成个家,在这里困一辈子,漂流一辈子,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李少辉看着石磊,触动了心事,有些伤感,他伤感的不仅仅是石磊的离别,而是在石磊身上看到了几年后的他,未来的他会不会和石磊一样,满怀激情地来到这坐繁华的大都市,但经过岁月的消磨,早已失去了棱角,从而只能颓然的离开这座物质没有保障精神没有归宿的牢笼。
“应该是这样吧!”李少辉苦涩一笑,心情无比失落,他突然又想到了那个画饼充饥的故事,为了这个“饼”,许多像他一样的年轻人都会给自己描绘一幅未来的蓝图,公司也会给他们许下美好的誓言,让他们埋头苦干,努力奉献,可是几年过去了,现实却和他们开了一个很骨干很残酷的玩笑,只有少数的人可以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的情况下,梦想成真,完成鲤鱼跳龙门的奇迹,而剩下的大多数努力的人,却只能望洋兴叹,挣扎在生存的边缘上。
末了,疲惫不堪的他们方才恍然大悟画饼充饥终究是梦幻一场,可望不可及,所以最后的他们也只能落寞不甘地成为一个漂泊着的咸鱼或者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流浪汉。
就像人们经常开玩笑:“今年一定要好好干,未来是光明的,只要肯努力,公司一定会收入大涨的,明年你的老板就又可以再换一辆豪车了,而轮到自己却只是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奖金薪水,还要被各种考核。”
感叹中的李少辉又想到了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那夜是凌晨1点钟,李少辉终于告别了顾客,踏上了回家的路。那时春雨淅淅,温润细腻,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宁静了许多。
公交车在一望无际的道路上尽情飞驰,夜色一片苍茫,远处警示牌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惨淡的碧绿光芒,和疾驰而来的车辆遥相呼应。间或,两边疾驰而退的高楼大厦也会伴随着孤独的车辆。
车内,正放着七八十年代的老旧歌曲,零零落落的几个乘客也被歌声感染,有的跟着曲调哼唱,有的目视着窗外,静静欣赏。
李少辉因为刚拿下订单,心情非常不错,在音乐的感召下,恨不得用那五音不全的嗓子高歌一曲,抒发心中畅意。
可等他回到家时,却看到了对面那对恩爱的小夫妻因为上海卖房子的事情而吵的天翻地覆,那个丈夫还被愤怒的妻子赶出了家门,正蹲在门前无奈地抽着烟。
这位丈夫看见李少辉后,忍不住倒起了苦水,他和妻子在上海奋斗了这么些年,也有了一点积蓄,他本想再攒个几年钱,便回家乡买一所大房子把父母也接了过来同住。可他妻子并不认同,他妻子想着要在上海郊区买上一所小房子,在上海扎下根来,然后再慢慢的变成这个大都市的一份子。
李少辉想着上海的房价,苦笑不已,现在的房价一路高歌猛进,已经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每平是几万甚至十几万,简直一寸黄金一寸土。李少辉蹲在地上随手画了一个不足几平米的圆圈,怔怔发呆,刚刚拿下的那个龙盘项目金额四十多万万,是他这个也算是能力突出的销售人员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不知费了多少力气,赔了多少小心才艰难拿了下来,可这么多的努力在眼前这个不足几平米的圈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李少辉皱眉叹息一声,以他目前不到万把块的全部身家来说,大概可以买上巴掌大的地方在上海,这样想着他看了看路灯下的手掌。
远处高楼林立,繁花似锦,而他何时才能在这座繁花似锦的大魔都买得起一所房子,安顿下一个家,来安顿他这颗疲惫不堪的漂泊之心呢?
李少辉怅然叹息,这到底社会的错误还是人类的悲哀?
酒席上,石磊连连大喝,一是因为他这个情感浪子终于找到了归宿,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
酒席结束后,石磊已经醉了,醉的不省人事,醉的一塌糊涂,可当他看到女朋友过来接他时就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大着舌头说个没完,闹个不停,他的女朋友又笑又气,嘴里不住地抱怨着,但手上却又不停地为他擦着汗。
石磊和她女朋友走了,这一别之后,以后再见也不知何时何地了,就是再见了面,还能像现在一样无所顾忌地吹牛喝酒,探讨佛经?
旁边的刘大脑袋也感伤道:“辉哥,就连石哥这么一个能力出众、性情豁达的一个人,在上海飘了几年,是黯然离去,你说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早做准备了?”
李少辉没有说话,望着石磊离去的背影黯然发呆。
深夜吹起了寒风,卷起了路上的一片落叶,叶子轻轻飘飘的,身不由己地飞向远方,不知何处是归宿。李少辉苦涩一笑,秋季走了许诺,冬季走了林月儿夏雪,来年春季又走了石磊,下一个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