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娃子,我今天辞职了。”夏雪看着窗外迎来送往的人群中一张张笑容满满的脸庞,平静地说道。
“啊…为什么…”李少辉虽然早有准备,可等夏雪说出来,尘埃落定的这一刻,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同时不舍酸楚疼痛等多种情绪也开始在他心头翻滚,撕扯着他。她终究还是辞了,终究还是要走,她要去哪里?难道上海与她就真的一点留恋的都没有了吗?李少辉手中一抖嗦,打火机也趁机凋落,哐当一声,在他和夏雪的心间响起。
李少辉看着夏雪消瘦的面颊,哆嗦着嘴唇,想要说话,可良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既无勇气,也无理由,懦弱的他在夏雪轻轻的苦笑之中,瞬间模糊了眼睛,他顺着夏雪的视线,向窗外看去,窗上的玻璃凝结了许多水珠,一滴又一滴的滑落,留下了一幅幅即兴涂鸦的作品;窗外有人放起了烟花,烟花在空中华丽绽放之后,只留下短暂的灿烂,就又瞬间消逝,如昙花一现。
“这烟花大概就是我和雪姐的缘分吧!”李少辉心中苦笑一声,人生聚散终有时,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又要相识呢?为什么在自己刚刚明了心意的时候,却又要挥手作别。
也不知何时,已然到了深夜,小店的顾客陆续散去,李少辉和夏雪也收拾了心情,默默走了出去。外面的天气依旧刺骨寒冷,透过李少辉的衣服,直冷到他的心里。
“咱们随便走走吧!”夏雪提议,李少辉默然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相随而行,看着夏雪的背影,李少辉快了几步,并排而行。以前和夏雪一起走路时,总喜欢跟在她的后面,那样显得既不是很亲近也不是很疏远,可是今晚,李少辉却分外不舍,只想和她并排着走下去,走下去…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怕打扰了夜的那份静谧,那份温馨。此时,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了下来,洒在两人的身上,发出了淡淡的柔和光芒,朦朦胧胧中又有些凄美迷离。
李少辉忽然想到了嫦娥奔月的故事,既然嫦娥后羿的分别已成定局,为何嫦娥和吴刚就不能在一起呢?既然后羿和嫦娥都是有情人,深爱着彼此,却又不能给对方幸福,为何就不能让对方接受别人的关怀呢?不是说爱就是付出,是成全吗?为什么非要打着真爱的名义,却又残忍地夺走彼此追求幸福的权利呢?为什么非要打着爱情纯洁的幌子,却又深深地禁锢着对方呢?
也许千年真爱和纯洁的执念,早已变成了一剂毒药,变成了折磨彼此的工具。
李少辉看着天边的明月,莫名地生出这样一种感慨,他低头看向两人的影子,影子忽长忽短,忽明忽暗,变幻莫测,却又会时不时地交错在一起,不分彼此。不过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明月西移,两人的身影却是渐行渐远,再也不能相互交融。
“莫非,经此一别,自己和她再也无缘相聚。”李少辉叹着气,眼睛微湿,似乎是有沙子进了眼。
不久,两人走到了一座小桥边,夏雪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子,和李少辉相对而视,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少辉,她性感丰润的红唇微微轻启,道:“辉娃子,姐姐要走了,这次走了,怕是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上海已经没有值得姐姐留恋的了,在这里漂流了这么多年,姐姐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拼搏,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家的感觉,所以…”夏雪说着,似乎想起了往事,眼眸开始朦胧,有晶莹的泪珠在酝酿,她定定地看着李少辉,任由泪水缓缓流下,任由悲伤肆虐,但她的脸颊同时也飞过一抹红晕,她慢慢地开口,声音既缥缈又娇媚,她说:“姐姐在上海待了这么多年,就有你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这也是姐姐临走前唯一割舍不下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跟姐姐-----一起走?”
李少辉身子一阵颤抖,嘴唇颤抖不止,眼中的泪水也默默流了下来,湿了整个心间。
“如今你是单身,姐姐也是单身,我们彼此都没有了羁绊,正好可以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片伤心之地,重新开始。”夏雪踮起脚尖为李少辉拭去了泪水,脸上含笑带泪。
“一起走吗?一起走啊!”李少辉心中默默念着,很是迷茫,其实夏雪的建议是一个很务实的选择,如今他和她都是伤心之人,正好可以一起温暖着彼此,共度余生。
自己和夏雪认识也有四年了吧,这四年中,许诺肖蓓林月儿这几个女人谁不是不经自己同意就擅自闯入了心中,待了一阵后,把自己狠狠伤害一番,折磨地生不如死之后,便潇洒地挥一挥手,没有一丁点留恋,就把自己抛弃在原地,撒手远去,而自己与她们,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也许几载春秋之后,当她们想起自己时,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既不会让她们感到喜悦,也不会有痛苦。
可现在曲终人散之际,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伤心的女人牵挂着自己,想和自己远走高飞,李少辉定定地看着夏雪,又想到了她平日里对自己亦母亦姐的照顾,想到了她豪放泼辣的外表下那一颗温柔善良的心灵,想到了自己和她一起走过的那些似纯真又似暧昧的岁月,也想到了许诺和她较劲的酒吧初遇,还想到了四人相聚酒吧,林月儿伤心欲绝的面容…
思想漫游到这一刻,李少辉火热的心稍稍冷静,他又想到了搁在自己和夏雪二人之间的那一道伤疤---何永辉,于是他顿了顿,极慢而又极其认真地问道:“雪姐,我有个问题,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夏雪温柔道:“你问吧,姐姐说过以后不会骗你的。”
“雪姐,如果我跟你一起走了,你能放的下你老公---前夫吗?你能永远忘记他吗?永远忘记你们两美好的过去吗?你能一心一意地爱我吗?不再把我当成他的一个影子?”李少辉哑着嗓子问道,神情无比期盼,只要夏雪能果断地回答“能”,他就决定陪她一起浪迹天涯,现在被爱情折磨地体无完肤的李少辉也明白比起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一个知冷知热的家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是能的。”听到夏雪这一句话,李少辉心中顿舒一口气,想要抓着夏雪的手和她一起走,可是夏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深渊,“两个人结了婚组成了家庭,不仅有了道德约束,也有了责任义务,作为妻子自然就应该安安分分地,关心疼爱丈夫。”
“哈哈,哈哈!”莫名间,李少辉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了好一会,才苦声道:“你这说的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不就是同床异梦吗?”
夏雪苦笑道:“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我们拿起的时候轰轰烈烈,放下的时候当然也就需要一段时间一个过程,那些能做到淡然转身,不是在痛苦中摸爬滚打了许久,就是压根没有用过力用过心。
我们拿起的时候谁曾想过要放下?谁不是拼了命的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可是真要等到迫不得已放下了时候,那些拿起的瞬间已经刻在了你的生命中,成了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也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
李少辉苦笑道:“两个人在一起,如果连一段水**融的爱情都没有,还哪来的幸福可言?那以后还不是相互折磨?”
夏雪看着李少辉,忽然又笑了,嗔道:“傻瓜,说你是一个小孩子,你还真长不大了,爱情是小孩子奢求的礼物,我们都是大人了,大人的世界里只谈合适,无论其它。”
听闻此言,李少辉心中泛起一股悲凉之意,大人就不需要爱情了吗?真是是这样吗?生活真的只需要合适,不需要爱情吗?
合适,合适,合适不就好了吗?老一辈的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们似乎也是很幸福的,他们常说一辈子很短,短的睁眼和闭眼的瞬间就可以结束,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秘诀就是糊涂,糊糊涂涂中恍恍惚惚着,短暂的一辈子也就这样结束了。
那自己还较个什么劲呢?可是道理都懂,为什么自己就是放不下呢?为什么自己就一直很在意爱人心中所想呢?”李少辉萧索着笑了,他看着夏雪,怨恨道:“雪姐,你好狠心,好残忍,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我不过是想给自己的逃亡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揭穿呢?”
夏雪苦笑道:“辉娃子,不是姐姐狠心,说谎很简单,一两句话的事,可是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俩很像吗?我们对感情太认真了也太爱较真了,才会被感情所累所伤,你怪怨姐姐忘不了他,可你又何尝能忘得了你的林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