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洗漱完,便拉着纯王一起吃早饭。
纯王也在牡丹亭洗漱更了衣,之前放在东偏厅里的衣服今天派上了用场,不用回听雪轩洗漱更衣,或者是让顾小洲回去拿衣服过来。
如此混乱的情况,潇梵和潇余还是带着屠嬷嬷和小枝把早饭给做了。
四个人跑得快,没等那些猫反应过来就已经躲进了厨房,外面乱作一团的时候,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出去更是添乱,还不如静下心来坚守岗位,好好把饭做好。
于是四人便在厨房里继续该洗菜洗菜,该和面和面,该淘米淘米,该煮粥煮粥,等外面结束战斗的时候,她们也差不多把早饭做好了。
但她们还是按照纯王的要求,进行了互相检查,结果当然是,没事儿。
可是很多人便没有这么幸运了,尤以王府的下人受伤人数最多。
王府的下人每天早晨都要来牡丹亭报到,粗使丫头和杂役们除外,他们无事不能进内院,需要做外院的活计,比如洒扫路面,那么多条路,还有好几座桥都是要扫的,以及洗马桶等,但也因为这样才逃过了一劫。
剩下的十几个人,都嫌挤在值房里气闷,便在廊下、院子里或站或蹲或坐,猫群冲进来时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一下便被冲散了,四处乱跑,不得章法,少数一两个还算机灵的,跑进了值房却没人关门,结果几只猫也跟着追了进去,把他们堵在了里面。
身上有功夫的檀石、沈波、乐绯,以及另外一个三等小厮没有受伤,还护了三个丫鬟周全。在外院刷马桶的静默,还有已经回了听雪轩当差的蔓青自然也未受到波及。
当时纯王派过来的二十个有等级的丫鬟小厮除了上面九个未受伤的,还有之前被害死的檀喏,和被发卖了的两个嬷嬷,以及当时在内院墙外供下人使用的溷藩(注1)里出恭的如初外,一共伤了七人。
墨梨带过来的人,则只伤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
墨梨一共带来十八人,屠嬷嬷和小枝躲进了厨房里,厌年在后院收拾墨梨的专用净室,残夜看着两个三等女使扫院子,猫进院子的时候,残夜和一个三等女使跑进了净室,另一个三等女使没来得及躲避被抓伤了,另三个三等女使昨晚值夜,交班儿后便回住处休息去了,幸免于难。
六个二等小厮平时墨梨不派他们差事便基本无事可干,就承担了洒扫前院的任务,六个人一合计就分成了两班,一对一天地干,烛风是一等小厮,每天看着他们干就行。今日三个当值的小厮,一个守在门房里看门,两个扫院子,门房里的小厮自然无事,而扫院子的小厮里的一个离烛风较近被烛风护下了。是的,烛风身上也有功夫,另一个,却没有那么幸运。
综合统计,受伤人数一共为九人,四女五男。
所有房舍除了王府下人使用的值房进了猫弄乱了外,其余房间均未遭到破坏,西花厅和东偏厅晚上都是上锁的。
死猫一共是三十七只,包括逃掉了后被追上击杀的三只。
纯王听完了汇报,便让墨不流和朗婶儿带着一队侍卫,“护送”受伤的九个人到洗尘阁隔离医治。那九人面色苍白,吓得不轻,虽然并不知道那些猫患了恐水症,却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有几个胆子小的都哭了起来。
之后,纯王又下令让各个院子开展诱捕和巡查,以确保在混乱之中不会有漏网之鱼。
那些死猫在纯王看过之后,便由刚才捡死猫的侍卫按纯王之前的要求装箱运到城外掩埋。
至此,事情已初步处置停当,纯王打算先送墨梨出府再回来着人收拾院子,墨梨却执意说不出去了。
“明日再出去可以吗?”墨梨眼巴巴地看着纯王,“我可以穿男装。”
墨梨记得茫茫说过,北陈国的大家闺秀们虽然大部分是在初一、十五时出门,这已经成了惯例,但事实上并非一定如此,其它时间也是可以的。
“好。”纯王听墨梨如此说,便也没有固执己见,“你想哪日出去都可以。只是,当派人跟父亲母亲那边好好说说。”
“嗯。”墨梨点头,随即招过烛风让他亲自到隆国公府传话儿,但让烛风只说是府中有事绊住了脚,明日再回娘家,野猫袭击的事半点儿不可透露,免得让他们担心。
然后让厌年带着自家的小厮丫鬟收拾院子,王府幸免于难的下人们收拾他们自己的值房。
窝在住处睡懒觉的三个小厮此时精神奕奕地进了院子,看着满院的狼藉,以及站在卧墨池廊下一脸严肃的纯王和墨梨,立时吓得腿一软差点儿直接跪在地上了。
轮班扫院子是他们自己偷偷实行的,反正扫院子的时候墨梨还在睡觉也看不到,不当值的那班人就可以趁机睡个懒觉,踩着墨梨起床的时间来就行。
今儿却撞上了个意外。
墨梨跟没有看见似的,拉着纯王进了卧墨池,那三个小厮着实松了一口气,马上便加入了干活儿的行列。
下头人的事不必管得太多太细,把活儿干好了,差事办妥了就成。
一进卧墨池,墨梨就把纯王推进里间,逼着顾小洲给纯王做检查,然后又让顾小洲和南荆到东偏厅里互查。
而其他参加“抗猫战斗”的侍卫,在完成所有的任务后,也都会自行到住处进行互查。
纯王忽然想起了老黄,便令南荆把老黄带出府隔离。
墨梨极是难过,想阻拦,却又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合适,是对王府里的其他人不负责,只好含着泪跟老黄远远再见,又让南荆把老黄的菜篮子猫窝,平时爱吃的爱玩儿的都带上了。
厌年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南荆带着老黄走得看不见了,才收回眼神。
墨梨没有送老黄,只站在屋里头看着,原本这段距离都不想看的,她不喜欢生离死别。
老黄从菜篮子猫窝探出脑袋拼命盯着墨梨看,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渐渐在视线中变小直到再也看不清,可是那双眼睛却像长在了墨梨的脑子里一样,看得她心碎,一屁股坐在小睡榻的脚踏上,没有忍住,哭了起来。
“我连只猫都护不住。”墨梨哭着说,“居然还痴心妄想……”
后半句墨梨没有说出来,纯王却懂了。
纯王半跪在墨梨面前,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