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卢瑟福发完一通脾气之后,陈慕武真诚地回应道:“主任,请您容我把话说完。
“在我们国家,有一句名言,叫做‘实验是检验理论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
为了怕被河蟹大神临幸,陈慕武还贴心地更改了其中的几个字。
“如果不是密立根做了精确光电效应实验,还有彼得和布莱克特他们在云室中拍摄到了反冲电子的轨迹,那么人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一种电磁波的光,其实也会具有粒子的属性。
“同样,有关电子到底是不是一种波这个猜想,其实只需要像您说的那样,设计一个实验,就能检验这个猜想的正确与否了。
“而要验证电子是不是一种波的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看它能不能像光那样,产生干涉或者衍射现象。”
显然,卢瑟福是听进去了陈慕武的一番话:“‘实验是检验理论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嗯……陈,这句话是谁说的?他说的可真不错!我想可以让他们把这句话做成标语,悬挂到卡迪许实验室当中去。”
陈慕武满头黑线,怎么卢瑟福单单对这句话感了兴趣!
“呃……主任,这是劳动人民集思广益后得出的结果。”
卢瑟福又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甚至还从桌上拿起陈慕武的笔和草稿纸,在上面刷刷点点地算了几笔。
然后他才接着提问道:“如果电子真是一种波的话,按照你给出的公式,即使是能量只有一电子伏特的电子,对应的波长也只不过是在一纳米左右。
“这个数值远远小于可见光的波长,所以并不能像可见光那样,能在经过双缝或单缝后,轻松地得到干涉或者是衍射的图样……等等!
“这样来看,一个一电子伏特能量的电子的波长,应该和x射线的波长处在一个数量级。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像x射线的晶体衍射实验那样,让电子也入射到晶体之中,看照相底片上面有没有衍射图案,来检测电子到底是不是一种波?”
看着稳坐钓鱼台陈慕武脸上充满淡定的表情,卢瑟福终于恍然大悟:“陈,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个实验?”
陈慕武笑而不语,然后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越来越激动的卢瑟福,甚至把双手都搭到了陈慕武的肩膀上,“我就知道,陈,你是一个天才!”
毕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卢瑟福的夸奖让陈慕武有些飘飘欲仙。
但后者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又被前者把一瓢冷水浇到了头上。
“可惜,陈,很抱歉,”抽了一袋烟,冷静下来的卢瑟福话锋一转,“恐怕我是不会让伱做这个实验的,我是说,至少最近的一段时间内,你还做不了这个实验。”
嗯?
听到“抱歉”两个字,陈慕武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等卢瑟福话的全部内容,陈慕武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就变大了一圈。
“主任,这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交焦急。
卢瑟福一脸遗憾地说:“说实话,陈,虽然你把电子波动说得天花乱坠,但是你提出来的这个新的电子理论,或者应该叫它猜想更合适,并没有说服我,我对这个实验能否成功持悲观态度,没什么信心。
“总不能每次你想当然地提出来一个理论,我就必须要安排一个新的实验吧?
“要知道,做实验可不是靠着灵光一闪,拍拍脑袋就能完成的,想要做好一个实验,就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还要有能忍受一次又一次失败后的坚持,和一次又一次重复之前无用功的强大精神。
“再者说,你所说的这个电子衍射的实验,和之前伽马射线散射那次还不一样,需要花钱的方面太多了。”
“可是,”陈慕武还想为自己争辩一下,他实在是不想让电子衍射实验就这样胎死腹中,“可是主任,做这个实验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设备啊?我只需要一个用以发射电子束的阴极射线管,一个加速电场,然后再来一块金属晶体,最后再加上几张感光胶片就可以了啊!”
可卢瑟福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陈,你犯了一个你这个年龄的人的通病,那就是太年轻太天真。
“你是不是以为做这个实验和做x射线晶体散射差不多?只需要准备射线源、晶体、照相底片,把他们摆到相应的位置上,就能得到对应的衍射图案?”
陈慕武点了点头。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觉得你提出来了一个天才的想法。
“可是,等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我才想到,那就是电子毕竟不是伽马射线,它的穿透力不强,不能像电磁波那样在空气中畅通无阻地传播,很容易就和空气中的分子发生碰撞,产生电离,这会对实验产生很大的影响。
“然而想要做你这个实验,就必须要让电子束、衍射晶体和照相底片,都处于高度真空状态,缺一不可。而这个真空水平,我们实验室现在还达不到。
“卡迪许现在的真空泵,还是汤姆孙爵士和阿斯顿他们在十几年前制作的那台斯普伦格水银泵,它所能提供的真空度,远不能让你的电子获得足够长的自由程,以至于能从阴极发射处经过电势差的加速和晶体的衍射,最终射到照相底片上。
“听说美国的通用电气公司那边,倒是发明了一台技术更先进的真空泵,只可惜,我们买不起!
“如果我们和美国佬儿一样有钱的话,甚至只有他们一半有钱也可以,那我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这个实验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