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微微冷笑,霍然起身。
“你师从孔门十贤,当知广施仁政,传播大道,克己复礼,岂不强于尔等蕞尔之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遭殃者,庶民也。”
……
经历此番论战,墨宛白心胸更加宽阔,天下之势更加清晰,顿觉上世自己太过幼稚。论战持续了七天七夜,好奇的是庄羽竟然在这滴米未进,睡了七天七夜!
不过经过七天论战,孟子言语当中,对于墨家类似尔等蕞尔之才的蔑视之词,令墨宛白心中十分不快。终于在一阵长久的安静之后,墨宛白缓缓起身,来到平台中央。
她一身玄衣,目光清朗,往台中一站,仿佛一阵春风,将这几天的紧张压抑之感一扫而过,又仿佛一粒晶莹的寒冰,一股清冽之气,将那股闷气散去,所有人均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墨家四子及夏迎春俱是心中一动,眼前一亮,这种清逸中透着孤傲的气势,跟他们印象中那个有时有些慵懒的神情,娇滴滴惹人怜爱,有时有些娇纵顽皮的墨宛白辩若两人。
墨宛白嘴角轻挑,一双明目直视孟子,清亮的声音虽然不高,刚好能够清晰的传入在座每个人的耳中。
“孟夫子,对于儒墨两家学术之争,巨子曾与儒门有过一场辩论,使孔门三盈三虚。所以我们再就这个争论下去,怕是再有七天七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说到这里,墨宛白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斗志仍旧高昂的孟子:“宛白请教夫子,当今乱世,当何以安天下?”
孟子缓缓起身,面色异常凝重:“小女子也,安能辩天下!”
“夫子此言,大谬也!不过论道而已,何分男女!”
孟子铁青这脸,坐回席上,沉声道:“当今天之下,当然是要说服列国,重归旧制,复尊周礼!”
墨宛白伸手一挥,仿佛天下尽在面前,朱唇轻启。
“天下之大,说服列国,重尊旧礼,夫子当从何处始?”
“东州新建论政学院,广纳天下智者,尊重礼,所以国力强盛以致七州之首,吾观天下当从东州始!”
“夫子莫忘了,中原诸国,首称王者即东、中二州,可谓不尊旧礼之始。”
“哼!小小女子,行巧辩之论,你说墨家当如何安天下?”
“墨家秉承,止乱制暴,当以血肉之躯,阻万乘之军,保黎民太平!”
“血肉之躯,安能挡万乘之师!”
“虚伪礼,又何能安定天下?”
……
一番慷慨激昂,墨宛白感觉自己袖中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犹记得自己前世,被孟夫子一番高论,便对东州论政学院心向往之,更对东州治天下充满了好奇。
不过一念,半生沦陷。
现在,她已经看透了这种虚伪,时刻告诫绝不重蹈覆辙。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又是半日时光。
“女子短视,一派胡言!”
“总好过孟夫子,一生奔波终无治国之功,周游列国惶惶如丧家之犬!”墨宛白对孟子念念不离轻视女子之言,感到十分愤怒,立刻怼道。
孟夫子周游天下,诸国国君虽不用其学说,但都以礼待之,却不想在这自己一直斥之为“摩顶放踵利天下”的墨家总坛,被说的哑口无言,立刻拍案而起,愤而离席!
孟子虽去,庄羽仍旧侧卧于席,手中把玩着装酒的葫芦。眼睛盯着面前的墨宛白,双眸漆黑如夜,内含寰宇,深不可测,光芒闪烁,似北斗之辉。
“论天下者,当知天下。墨子一直提倡,墨家为入世学派,何不令爱女随我游历一番?”
墨子看了一眼墨宛白,对庄羽道:“墨家弟子,怎可能如你一样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墨子小气了!庄某一直提倡不如思贵,意不可言传。我并非要收她为弟子,只是想带她游历一番,将来成就未必在你之下也。”
墨宛白见墨子不语,知他是答应了,立身一揖:“那就有劳先生了!”
夏迎春在身后,拽了拽墨宛白的衣袖,小声道:“阿姊……我也要随你一起去!”
庄羽笑了一笑,摇摇晃晃踏歌而去。
“风云际兮凰翱翔,鸣九天兮威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