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的眉头一皱:“什么要求?我放他出来就不错了,还提啥要求?这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吗?”
贾福叹了口气:“老奴倒是觉得,他这个要求并不过究,只是,知道陛下从来不喜欢受人胁迫,所以,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姚兴沉声道:“你照实转述就行,保证是他的原话就可以,不要有所添加和删改。我赦你无罪。”
贾福点了点头,说道:“国师说,他的这些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旦破戒得尝男欢女爱,那可能以后也不可能坚守禅心了。一个成天想着花前月下的僧人,是不可能安心做好那繁琐的译经工作的。就是他当年一朝破戒,事后几年时间都总想着女人,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忘掉,他都难办到的事,别人只怕更难了。”
姚兴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久久,才叹了口气:“我一时气愤,只想着打击国师和草堂寺僧众的名声,倒是忘了这档子事了,不过,这事确实麻烦,人如何体会到了这男女情爱,再想让他放弃,那确实太难了,除非…………”
他说着,看了看贾福。贾福苦笑道:“我也想到过这招,可是国师说了,佛门弟子,出家修行,是佛祖在人间的使者,断不可身有残疾,不然的话,就是对佛祖的不敬,所以,佛经不允许人自杀,也不允许翻译佛经的人,身有残疾,似那种阉人译经,那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一定会有祸事的。”
姚兴咬了咬牙:“一派胡言,不过是找的借口罢了,以前天竺那里的修士,尤其是苦修的,我就不相信个个都是健康人,没有半点残疾。”
贾福叹了口气:“可就算是明知他找借口,强行将人阉割,只怕也是有违人伦啊,老奴这种是自幼就被掳作战俘,小小年轻时就受了那一刀,后来陛下把老奴买入宫中,是赏了老奴一口饭吃,只有感激,可是那草堂寺的僧人,如果强行净身,只怕会恨死了陛下,甚至会以故意毁坏经,以作报复啊。”
姚兴点了点头,眉头深锁:“是啊,就算是和尚,也是男人,这一刀下去,连男人都不是了,非深仇大恨不可。以前的宫人多是敌人部落的贵族子弟和高级战俘,为防其子孙报复而行此净身之事,用在僧侣身上,人人都会说朕是暴君。贾福,你说得对,这事不能做。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贾福点了点头:“鸠摩罗什自己说,他有办法,可以表演一些神力法术,让弟子们收心,让百姓们叹服,只是,这需要一场公开的法事,如果陛下能答应,在草堂寺内的大雄宝殿前,让他登坛行法,他就有办法让弟子们收心。”
姚兴笑道:“那朕在长安城内给他直接搭一个高台,让他有更大的地方弘法,不是更好吗?这次是朕考虑不周,也应该对他多加补偿才是。”
贾福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低声道:“陛下,就是不能在开阔的地方行这法术啊。你也知道,这种都是些障眼骗人的把戏,真要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只怕就会给人撞破了。毕竟,国师已经年过六旬,体力下降,有些动作万一慢了点,就会出事,到时候连他的弟子也不信了他,那可就麻烦了。”
姚兴哈哈一笑:“还是你懂的多,那就由你来安排吧,到时候,朕会率满朝武前去捧场,也最好是在这个时候,让他再借佛祖,菩萨之口,说出朕想让他说的话,你教会他怎么说,明白吗?”
贾福笑道:“老奴一定会让他到时候亲口说出,把南阳十二郡归还给晋国,是顺应天命,造福苍生的善举,南阳十二郡的百姓,还有两国的将士,都会因此而得到佛祖的保佑与赐福。而大秦的国运,也会因此而蒸蒸日上。”
姚兴满意地点头道:“很好,这些就是朕要他说的话,也只有他当众这样说,才能让朕手下的那些大将们心服口服,充满信心,无所顾虑地去跟胡夏作战。尤其是姚绍,哼,朕可是知道,尽管他嘴上不说反对,但出了这么多毒计来抹黑鸠摩罗什,就是巴不得这南阳十二郡不送晋国,这样他才能长期手握重兵,坐镇中原,继续当那土皇帝呢。”
贾福恭声道:“陛下深谋远虑,老奴佩服之至。此事老奴这就去办,还请两日之后,陛下能亲临草堂寺,国师到时候一定会率全寺僧众,恭迎圣驾。噢,对了,到时候还请陛下也要带上那晋使陶渊明,如此,则当场敲定大事,不需要再开朝会了。”
姚兴冷冷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点,贾福,朕以前没觉得你有这样的好口才啊。这是怎么了?”
贾福连忙跪了下来:“老奴一时失言,该打!”他说着,狠狠地给了自己脸上一个耳光,左边的白脸,顿时出现了一个殷红的五指掌印。
姚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抓紧去办事吧,对了,那个什么神油,记得也顺便给朕弄些回来,朕说过,拿葡萄换,此事也交给你办。”
两天之后,草堂寺内,正院,大雄宝殿前。
方圆几百步的大殿前,本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平时会堆放着无数的香炉,烛台,以及功德箱,以方便善男信女们香消业,或者是捐赠钱币,可是这会儿,这些东西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块巨大的帐幕,如同那大漠可汗的牙帐,覆盖了整个广场,不见天日。
而大帐的四方都换上了油灯柱,里面盛着酥油,伴随着檀香的味道,清烟枭枭,让整个大帐之内,如同仙境,云雾飘飘,姚兴一身龙袍,带着满朝武,还有持着使节的陶渊明,坐在高台的正对面贵宾台上,而三千沙门,则全都置穿着僧袍,围坐四周,看着正中央的一座三丈高台之上,身披大红袈裟,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的鸠摩罗什。
而贾福则是侍立一边,他的脸上持着恭敬的微笑,持着拂尘躬立,烟雾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唇齿微启:“和尚,请开始你的表演。”